????????? 胎兒在充滿羊水的子宮時心臟不跳動，肺部也沒有呼吸，因為一呼吸它就會立刻被淹死。于是其母親的呼吸和心跳在孩子生命中發(fā)揮了作用。
?????????——解剖手稿 C2，11r.
?????????春天來到了芬奇鎮(zhèn)，一個年輕女子正準(zhǔn)備迎接她第一個孩子的降生。時值1452年初。我們對列奧納多的母親知之甚少，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卡泰麗娜，大約25歲。她懷著塞爾?皮耶羅?達(dá)?芬奇的孩子，但是他卻不會也不能和她結(jié)婚。
?????????通常卡泰麗娜都被說成是“鄉(xiāng)下女”或“仆女”。其中一個版本說，她是芬奇鎮(zhèn)西南部切雷托圭迪一名樵夫的女兒。當(dāng)時那片土地還是一片蜿蜒的橡樹林。這些只是人們的假設(shè)而已，其中后一種說法盡管并不古老但是更為添油加醋。所有這些假設(shè)都基于一點，即卡泰麗娜是一個貧窮的下等女子，這也正是為什么塞爾?皮耶羅拒絕與她結(jié)婚的原因。這一假設(shè)或許正確，但并不是皮耶羅拒絕她的惟一理由。而另一個更有說服力的可能性是，他當(dāng)時已經(jīng)訂婚。1452年，他與一名富有的佛羅倫薩公證人的女兒結(jié)了婚——最多在列奧納多出生八個月之后。新娘當(dāng)時只有16歲。這場婚姻包括隨之而來的經(jīng)濟贈送可能都是事先計劃好的。拒絕同懷孕的卡泰麗娜結(jié)婚可能是合約的內(nèi)容，在達(dá)?芬奇這樣一個公證人之家，合約問題就像是等級問題一樣嚴(yán)格。我們試圖在早期的地籍冊中搜尋與她以及她的家庭有關(guān)的任何信息，但是沒有找到適合的卡泰麗娜。（從后來一些文獻(xiàn)中獲知，她大概出生于1427年。）人們認(rèn)為，芬奇鎮(zhèn)的稅收返還冊中沒有她的名字正說明她出身卑微，當(dāng)然這也可能說明她從其他地方搬來。
?????????卡泰麗娜是個貧窮的年輕女子，沒有土地和社會地位，這一點看起來令人信服，不過奇怪的是，列奧納多惟一的一部早期傳記提及她時的說法正好相反：“他（列奧納多）因他的母親而出身高貴。”寫這段話的是阿諾尼莫?加迪阿諾，那是1540年左右。這是一個很好的資料來源，雖然不一定準(zhǔn)確無誤。他也是最早說列奧納多是私生子的傳記作者。其他早期的資料來源——像比利、焦維奧、瓦薩里等——都沒有提到這一點。（瓦薩里當(dāng)然知道加迪阿諾的文章，但是他肯定是有意回避了這一點。）阿諾尼莫說卡泰麗娜“出身高貴”可能是正確的，這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也可能是因為他說了列奧納多是私生子而意圖彌補所作的篡改。
?????????不管卡泰麗娜的出身如何，十分肯定的一點就是列奧納多是因愛而降生，是愛情的結(jié)晶。但是這種愛到底是什么？僅僅是瞬間的，肉欲的，還是皮耶羅“真正愛著”卡泰麗娜卻不得不和另一個人結(jié)婚，我們無法判斷。在一份于1507年左右繪制的解剖圖上，列奧納多寫道：“攻擊性的而非情愿的性交生出的孩子急躁易怒，不可信賴，但是如果是雙方因愛和欲望而進(jìn)行性交，那么生出的孩子將會才華出眾、聰明敏銳、活潑可愛。”這個觀點由來已久——莎士比亞《李爾王》中的私生子埃德蒙就說過類似的話——可能列奧納多認(rèn)為這話與他自己密切相關(guān)。如果這樣的話，那無愛而生出的急躁易怒的孩子可能就是指父親的婚生子，比他小很多的同父異母的弟弟們。寫這段話的時候，列奧納多正和這些弟弟們進(jìn)行著一場激烈的訴訟案。
?????????列奧納多出生大約一年后，或稍早一些，卡泰麗娜和一名當(dāng)?shù)啬凶咏Y(jié)婚——或說是“嫁出去”了。他的名字是阿卡塔布里加或阿卡塔布里吉，這是個綽號，字面意義是“乞求爭吵的人”，就是“惹是生非者”或“挑撥離間者”。這可能是個人描述，也可能表示他曾當(dāng)過兵，就像他的哥哥和兒子一樣。因為當(dāng)時“阿卡塔布里加” 是雇傭軍中一個十分流行的綽號——當(dāng)時佛羅倫薩著名的指揮官雅科博?達(dá)?卡斯泰爾弗蘭科就被人這么稱呼。在這種情況下，這個名字廣義上就是“硬漢子”的意思。
?????????第一個把卡泰麗娜的丈夫說成是阿卡塔布里加的人正是那位給我們提供了很多信息的安東尼奧·達(dá)·芬奇。在1457年的稅收返還冊中，安東尼奧把五歲的列奧納多列為他的受撫養(yǎng)者，他這樣記述：“列奧納多，塞爾?皮耶羅的兒子，系卡泰麗娜（現(xiàn)在是阿卡塔布里加的妻子）私生。”她丈夫的全名是安東尼奧?迪?皮耶羅?布蒂代爾?瓦爾。他和卡泰麗娜結(jié)婚時大約24歲，比卡泰麗娜小好幾歲。據(jù)記述，他是一名火爐工，具體講就是一名燒石灰的工人。做的工作是把當(dāng)?shù)氐氖^燒制成石灰以便在制作大炮、陶器和肥料時使用。他的石灰窯就在莫卡塔利，位于芬奇鎮(zhèn)以南幾公里外通往恩波利的路上。石灰窯是他從佛羅倫薩一家名叫圣皮爾?馬蒂爾的修道院的修道士們那里租借的。修道院的記錄顯示，租借期從1449年開始，到1453年，可能就是他結(jié)婚那年中止。1469年這家石灰窯又被塞爾·皮耶羅·達(dá)·芬奇租借，他可能是代表阿卡塔布里加所借。今天，在莫卡塔利還有一處小的工業(yè)地產(chǎn)，但已相當(dāng)破敗。
?????????阿卡塔布里加的家族，布蒂一家，祖祖輩輩幾代人都在坎波澤比這片土地上耕耘生活。這片土地就位于芬奇鎮(zhèn)以西不遠(yuǎn)的芬奇河邊，屬圣潘塔萊奧尼牧區(qū)管轄。布蒂家擁有自己的土地，比佃戶地位高，但是其收入僅夠維持生計。從地籍冊的記載中我們可以看到該家族在15世紀(jì)經(jīng)濟呈下滑的趨勢。卡泰麗娜和丈夫就生活在這里，可能帶著達(dá)?芬奇家當(dāng)時給她的一些嫁妝，并且一直在此生活了幾十年。嬰兒時的列奧納多可能與她一起生活，但是這一點不能十分肯定。在1457年的地籍冊中，列奧納多被列為達(dá)·芬奇家庭中的一員，但這是出于經(jīng)濟原因——作為稅收返還人口，他每年值200弗羅林金幣——所以這可能說明不了這種情況的真實性。伯克利主教曾說過，可能性是生活中的偉大向?qū)ВM管對于傳記作者而言這不是金玉良言，但是我認(rèn)為，這種可能性相當(dāng)有說服力。它告訴我們，列奧納多早年很多時間都在坎波澤比度過，得到母親的照顧。河邊山脊下這片蓬亂的農(nóng)舍在列奧納多孩童時代中起著重要的作用，就像是芬奇鎮(zhèn)或者是傳統(tǒng)上所說的但是不明確的出生地安奇亞諾村一樣。塞爾·皮耶羅和他的妻子，公證人的女兒，阿爾比拉?迪?喬瓦尼?阿馬多里，生活在佛羅倫薩。她是列奧納多城里的繼母，阿卡塔布里加就是他鄉(xiāng)下的繼父。他童年的感情軌跡已經(jīng)相當(dāng)復(fù)雜。
?????????1454年左右，列奧納多兩歲時，卡泰麗娜生了一個女兒，洗禮時取名為皮耶拉，這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驚恐。難道是與塞爾·皮耶羅失戀后作出的回應(yīng)·可能不是。這個女孩兒是按照傳統(tǒng)以阿卡塔布里加的母親的名字命名的，阿卡塔布里加的母親在稅收簿中登記為“蒙娜·皮耶拉”。1457年，第二個女兒瑪麗亞降生。1459年10月15日的地籍冊對這個家庭作了簡短的記述：阿卡塔布里加和他的妻子“蒙娜·卡泰麗娜”；皮耶拉，5歲；瑪麗亞，2歲。他們和阿卡塔布里加的父親皮耶羅，繼母安東尼婭，哥哥雅科博，嫂子菲奧里；以及侄女和侄子莉薩、西蒙和嬰兒米歇爾一起生活在坎波澤比。他們居住的房子價值10弗羅林，土地值60弗羅林。土地部分耕種，部分荒棄，每年收獲5浦式耳谷物，葡萄園每年產(chǎn)4桶葡萄酒。這些數(shù)字顯示，他們在經(jīng)濟地位上要比達(dá)?芬奇家低很多。
?????????緊接著又有三個孩子降生：莉薩貝特、弗朗西斯科和桑德拉。1463年桑德拉出生，在至此為止的11年里，卡泰麗娜總共生了六個孩子，五個婚生子無疑都是在坎波澤比村河對岸的圣潘塔萊奧尼牧區(qū)的小教堂里舉行的洗禮儀式。現(xiàn)在這個小教堂已經(jīng)年久失修，不再使用，只有鴿子們偶爾停在門廊的屋頂上抓來抓去玩耍嬉戲。卡泰麗娜惟一一個婚生兒子弗朗西斯科出生于1461年。他沒有飛黃騰達(dá)起來：參了軍，后來在比薩被弩炮射中而亡，時值30歲左右。
?????????我們看一下在阿卡塔布里加身上發(fā)生的故事，那是1470年夏末的一天，這段經(jīng)歷或許正和他的綽號相符。那天他正在阿爾巴諾山和比薩群山之間的沼澤地馬薩皮斯卡托亞玩耍娛樂。這一天是一個宗教假日——9月8日是圣母瑪麗亞的生日——但是村子里的慶祝活動被一場戰(zhàn)斗或是暴亂破壞了，幾周后阿卡塔布里加作為目擊證人之一參加了法庭質(zhì)詢。那天與他一起的有喬瓦尼·甘加蘭迪，據(jù)記述是安奇亞諾村的一個橄欖壓榨機的所有者和操作工人。這又一次讓我們想到芬奇鎮(zhèn)真是個小地方。
?????????卡泰麗娜與安東尼奧·布蒂，又名阿卡塔布里加的婚姻開始就是一場功利性婚姻——對達(dá)·芬奇家來說是一場有利的婚姻，因為卡泰麗娜已經(jīng)在社會上令他們家頗為尷尬；而對卡泰麗娜本人，這名失身又遭拋棄且正滑向赤貧的女子來說更是一場有利的婚姻。阿卡塔布里加與卡泰麗娜結(jié)婚可能有一定的金錢誘惑，也可能有與上流社會中的達(dá)·芬奇家有了某種聯(lián)系而帶來的潛在誘惑。阿卡塔布里加繼續(xù)在達(dá)·芬奇家一些小商業(yè)貿(mào)易中扮演角色。1472年在芬奇鎮(zhèn)，他作為證人見證了皮耶羅和弗朗西斯科·達(dá)·芬奇之間土地合同的簽署。幾年后他在佛羅倫薩又見證了由塞爾·皮耶羅公證的一次遺囑案。反過來，弗朗西斯科·達(dá)·芬奇在1480年8月也給阿卡塔布里加作了一次見證人。當(dāng)時阿卡塔布里加出售一小塊與圣潘塔萊奧尼教堂毗鄰的名為卡法喬的空地。購買者是李德爾斐家族，該家族在隨后的幾年時間里侵吞了布蒂家的很多土地。但是如果這場婚姻一開始就是一場功利性婚姻，一個芬奇家用來解決問題的方法，那么這場婚姻至少維持了很長時間并且收效甚好。在1487年的地籍冊里，我們看到阿卡塔布里加和卡泰麗娜還生活在一起，還有他們五個孩子中的四個（瑪麗亞要么結(jié)了婚到別處生活去了，要么可能已經(jīng)死了）。據(jù)記載當(dāng)時“蒙娜·卡泰麗娜”60歲：這是惟一一篇涉及到她出生日期的文獻(xiàn)。布蒂家在坎波澤比的產(chǎn)業(yè)也由阿卡塔布里加和他的哥哥瓜分，每人分得一半房產(chǎn)，價值6弗羅林金幣，還有5斗見方的土地。
?????????我們對列奧納多的繼父，阿卡塔布里加了解不多，他在列奧納多早年的生活中只是個朦朧的影子——可能比他自己的生身父親和祖父還要模糊。我們所知道的只是鄉(xiāng)村的貧窮、手工勞作，還有“硬漢子”的粗魯——等待著這位自己無法逃脫此命運的私生子降生。
?????????阿卡塔布里加大約死于1490年，60歲出頭。他死之后，卡泰麗娜的生活又出現(xiàn)了最后一場冒險——這是后面章節(jié)的內(nèi)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