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 琛
如果說到最近有什么藝術現(xiàn)象?最重要的當是中國當代藝術的發(fā)展已經在北京形成規(guī)模和態(tài)勢。準確地說,在靠近北京國際機場的費家村,索家村,草場地東村集結著大量當代的青年藝術家。
他們在靠近城市的鄉(xiāng)村地帶集結,用不大醒目但很另類的方式租農民的地,自建畫室或者工作室,這種特別的方式區(qū)別于CBD的聲色犬馬,也區(qū)別于中關村的人聲鼎沸,他們采用一種獨立的扎根農村鄉(xiāng)野的方式,在租金極便宜的鄉(xiāng)村地帶自然聚合。
雖然現(xiàn)在的鄉(xiāng)野也許并非純粹和地道,但是他們依然希望以烏托邦的理想,楓丹白露的情調,也許在有錢人看來未免寒磣,但是藝術理想的執(zhí)著和都市提供的可能空間讓他們一傳十,十傳百地在一個意味深長的地區(qū)“朝陽”和“順義”之間的地帶集結,繁衍和興旺。
即使在索家村因為土地的使用權問題,土地承包開發(fā)商和租用土地創(chuàng)立工作室的藝術家被當地的農民以嚴重妨礙和損害當地農民經濟利益而被驅逐,這個現(xiàn)實本身雖已明顯區(qū)別于十五年前由于政治原因而被驅逐的圓明園藝術家,然而在這個更多地重視個人價值的實現(xiàn)和公眾利益維護的時代,追求獨立精神意義的藝術家在商業(yè)經濟時代的行為,使他們成為與土地承包開發(fā)商的合謀人。
索家村代言的烏托邦在經歷了數月的繁盛后迅速破滅成一個個虛幻的肥皂泡。但是僅一村之隔的費家村,又名“香格里拉”的藝術實驗區(qū)則靜寂地保佑著自己的藝術理路。在被保護的小范圍內,他們實踐著如同神話般的藝術想象和藝術標底。
而東村集結的當代藝術展出仍然吸引著對當代藝術極為感興趣的策展人和他們追蹤的目光。也許這一有著較為典型的當代性的地域,有著與保守村落不同的邊緣開放性和直白不回避的現(xiàn)代性,它比較費家村的審慎和索家村的聲名鵲起,它有著敞開和直白的性格,誰都可以去觀摩,誰都可以評說,但誰也代表不了它所暗含著的某種獨立的立場。它依然故我地在那里。
而798似乎已成為風光的今日“藝術新貴”代名詞。從幾個藝術家臨時租用空間到迅速地成為藝術家尋求工作室的絕佳風水寶地,加上新聞媒體炒作,和直接的政府表態(tài)的首肯,798在一度似乎風雨飄搖的撼動中卻牢牢地站立而巋然,七星電子集團的穩(wěn)固和一時的財力匱乏最終被成長起來的藝術風景區(qū)和漸成氣候的藝術家獨立工作室的堅持而感動,沒有被財力雄厚的房地產開發(fā)商打跨,而果真將房地產開發(fā)商充滿金錢氣息的肥厚手掌打了回去。
一個獨立的藝術新區(qū)在悄沒聲息中漸次登場,而在關心純藝術的藝術家眼里,也許它是更為商業(yè)性的藝術行動,那就是在北湖渠橋的南端原酒廠的位置出現(xiàn)以韓國財團為主的畫廊集團。有著強大經濟后援的韓國畫廊集團將目光鎖定在距離望京不遠的區(qū)域,拓展和宣傳以韓國文化為代表的藝術家及其藝術,似乎是頑強的韓國人在民族精神延伸的前提下的一種必然。
比較798藝術區(qū)在3818庫集結的臺灣數家畫廊,北湖渠的集結顯現(xiàn)出一種態(tài)勢和后續(xù)的力量。也許作為臺灣畫廊由于地域的原因,以個人的面貌挺進中國大陸似乎散兵游勇,而北湖渠的陣勢則更多地帶有集團的強勢和超出陣勢以外的潛在力量。
現(xiàn)代社會分工愈來愈明確化,細分化,跨越商業(yè)和藝術的挑戰(zhàn)力畢竟太大,而有限的生命如何與無涯的時空世界去比拼?藝術家作為敏感而睿智的群體很快作出戰(zhàn)略調整,紛紛重操舊業(yè),回歸純繪畫,設立工作室,在賺足商業(yè)的利潤后重新拾起畫筆。
這些年,各地藝術家集結京城發(fā)展藝術和他們賴以養(yǎng)息的資訊,人文理念和國際化的環(huán)境以及潛在的藝術市場血脈相連。但是,近些年城市的發(fā)展和經濟的迅猛讓參與經濟的藝術家愈來愈清醒地意識到作為藝術家的獨立和原創(chuàng)的備受尊重。
他們在放棄裝修和廣告的巨大利潤后,紛紛轉向純藝術創(chuàng)作,試圖回到藝術的出發(fā)點。
也許作過各種嘗試的藝術家在“窮途末路”后,再作知識的更新和角色轉換時間已晚矣。他們在可能允許的范圍內變換身份和位置重新回到藝術,回到純繪畫狀態(tài)。
因為擺脫烏托邦的虛無,真正投入這個變幻的社會,適應社會角色的變換,調整最初的理想與現(xiàn)實的距離,開始明確藝術家在社會中的定位和身份,而不是茫然地突圍和沖出圍城,成為每一個藝術家的共識。
市場經濟這架“馬車”已義無返顧地前行,原來試圖以人文理念和啟蒙思想拯救中國的藝術家也成為這架狂奔的戰(zhàn)車上試圖勒緊韁繩的馭夫,不得不隨著戰(zhàn)車狂奔而不至被甩出去。
個性化的,獨立的,區(qū)別于原來公司運營性質的工作室紛紛并列在一起;或者以口口相傳的方式組合在一起,以租金的廉價取勝;或者以藝術影響力感召藝術家;或者以商業(yè)化的財大氣粗,腰身粗壯取勝;或者以另類的方式,特立獨行,不羈于世;或者在鄉(xiāng)村田野間茁壯成長。
藝術家愈來愈成氣候,就象中關村電子一條街一樣曾經喧囂,隨行就市,也象CBD高檔商務區(qū)外企公司扎堆,藝術也可以成為一種獨特的現(xiàn)象,也可以成為與風行一時的電腦,電子產品和“商務通”一樣炙手可熱的東西。
藝術越來越成為一種可以交易的買賣,原來虛幻的用以想象的美好,原來用以寄予希望的獨立精神,原來被用以奢侈的藝術浪漫全都成為在商品社會等價交換的物質產品。是慨嘆這個經濟社會?還是悲乎哀哉?
但是,樂觀地看待這種顯現(xiàn)則是另一種理解。藝術也可以在一個經濟繁榮的時代,成為“與時俱進”的時代物產。在經濟大繁榮的時代,藝術不但沒有萎靡,反而有所振作;在經濟壓倒一切的時代,政治已經被忽略和“重新洗牌”,成為經濟的附庸,藝術則成為在二者空隙間大跳其舞的“眾神”。
荒謬時代曾經的不尋常,一但演變?yōu)楝F(xiàn)實的正常,反而一時不容易被理解,就象欣欣向榮的市場泡沫一旦被擠碎,則許多神話和傳奇就成為荒誕的故事一樣沉睡到昨日的夢中。
而藝術新名詞,如“草場地”“東村”“費家村”“索家村”“798藝術區(qū)”和“北湖渠”等等就象一個個似乎詩意的棲居地,似乎是與紅塵滾滾的塵世隔絕的“桃花源”。
似乎遠離塵囂,似乎遺世獨立,也似乎遙遠不可及,但事實是它們存在著,只不過經歷著與眾不同的滄桑和不同想象的坎坷。
草場地,費家村,索家村,798藝術區(qū)的藝術家,他們是不是仍在堅守的“麥田里的守望者”,他們是不是“小王子”眼淚滴下來后遙望的星空,還是他們是杉上春樹小說營構的理想世界“挪威的森林”?他們是我們這個良知沒有泯滅時代的感恩者,還是這個急促時代讓你停息的驛站,他們在這個步伐越來越快捷的時代成為少數可以嘹望的燈塔和航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