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我決定去找我弟弟,我不確定他對疫區(qū)隔離或是阿格妮絲的事情知道多少。我一早就離開屋子,走路去找他,他的工廠位于城墻之外,離鹿特丹門不遠的地方。我到的時候法蘭還在睡,門口的女人聽到我問起他,笑著回答:“他還要睡好幾個小時。這些學(xué)徒啊,星期天都睡一整天,他們休假時就是這樣。” 我不喜歡她的語氣,也不喜歡她所說的事。“麻煩你叫醒他,跟他說他家人來找他。”我這么要求,聽起來有點像卡薩琳娜。 女人揚起了眉毛,“我還不知道法蘭原來是從這種高貴人家來的,跟他們講話,只看得到他們的鼻孔。”她走進里面,我懷疑她會不會根本懶得去叫醒法蘭。我坐在一堵矮墻上等待,有一家人朝著教堂的方向從我面前走過——一群小孩們,兩男兩女,跑在父母前頭,就和我們家人以前一樣。我望著他們,直到他們走出視線之外。 最后法蘭出現(xiàn)了,他揉著眼睛,一臉睡意。“哦,是你,葛麗葉。”他說,“我不知道是你還是阿格妮絲,不過我猜阿格妮絲一個人不可能走這么遠。” 他不知道。我不能瞞著他,更無法心平氣和地告訴他。 “阿格妮絲染上瘟疫病倒了,”我沖口而出,“上天保佑她和爸媽。” 法蘭揉著臉的手停住了,他的眼睛紅紅的。 “阿格妮絲?”他茫然地重復(fù),“你怎么知道這件事?” “有人幫我打聽到消息。” “你沒去看他們?” “那兒已經(jīng)被隔離了。” “隔離?什么時候有這回事?” “十天前開始的。” 法蘭憤怒地搖頭。“我什么都沒聽說!每天就蹲在這個工廠里,沒完沒了,眼前只有一堆又一堆的白瓷磚,我真的快要發(fā)瘋了。” “你現(xiàn)在該擔(dān)心的人是阿格妮絲。” 法蘭郁郁不樂地垂著頭。幾個月不見,他又長高了,聲音也變得低沉了些。 “法蘭,你上過教堂嗎?” 他聳聳肩,我不敢再問下去。 “我現(xiàn)在要去為他們禱告,”我改口說,“你要跟我一起來嗎?” 他并不想,但我設(shè)法說服他——我不想再獨自面對一個陌生的教堂。我們在不遠的地方找到一間,盡管禮拜沒有平撫我心中的憂慮,但我仍非常認真地為家人禱告。 之后我與法蘭沿著斯奇河走,我們很少交談,但彼此都知道對方心里在想什么——我們都沒聽說過有誰在瘟疫中康復(f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