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曼玉（資料圖）
從1999年迷笛學校舉辦第一屆“迷笛音樂節(jié)”，拉開中國式“伍德斯托克”的神秘帷幕，戶外音樂節(jié)就以它天然貼近年輕人的屬性，毫無排異地在中國生根開花，繁榮駐扎。據統(tǒng)計，去年在中國各地舉辦的音樂節(jié)超過200場，平均每周2場。
繁榮的市場，同時也是競爭殘酷的淘汰賽！是個音樂節(jié)就能賣到盆滿缽滿的新奇階段已經過去。在上海這個見慣了音樂節(jié)的城市，觀眾開始從挑選參演歌手，轉向挑選品牌。沒有性格，就等著在進化中被逐漸淘汰出局吧。
上交夏季音樂節(jié)用互聯(lián)網思維，玩古典音樂
傳統(tǒng)最長的音樂節(jié)
夏天才剛剛開始的上海，夜晚的戶外很宜人，清涼，有風，淡淡的樹葉香氣。
沒人會在這種晚上，拒絕來點音樂。
作為上海最傳統(tǒng)，歷史最久的音樂節(jié)，上交夏季音樂節(jié)從未錯過七八月的好時光。
絕大多數(shù)人，以為戶外音樂節(jié)是最近十年才引入的“舶來品”，他們把2000年在上海舉辦的迷笛音樂節(jié)定義為國內音樂節(jié)的“首秀”。事實上，中國的夏季戶外音樂節(jié)歷史遠比觀眾想得更久——上世紀初，上海交響樂團還被叫做“上海公共樂隊”的時候，它就很趕時髦地在黃埔江邊的露天公園里舉辦過夏季音樂節(jié)。之后，在法國公園，也就是如今的復興公園，也做過露天夏季音樂節(jié)。“所以，上交的音樂節(jié)才是中國歷史上傳統(tǒng)最長的音樂節(jié)嘛！”上海交響樂團副團長周平介紹說，跟上交夏季音樂節(jié)的歷史一比，迷笛那可就是“音樂節(jié)寶寶”了。不過現(xiàn)如今的MISA夏季音樂節(jié)，是上海交響樂團從2010年重起爐灶打造的新品牌，最多只能算“復古”，不是真古董。
今年上交將夏季音樂節(jié)的黃埔分會場設在延中綠地，歐洲風味濃郁，舞臺的背后是燈光中西歐古典巴洛克式的音樂廳建筑，觀眾席被綠樹圍繞，配上古典音樂，恍若走回上世紀三十年代的復興公園。
樂隊帶頭穿T恤
臺下倒是不乏穿著禮服、細高跟鞋、挺有三十年代范兒的女觀眾；可臺上龐大的交響樂團，卻是一水兒的“不講究”，白T恤，黑褲子，有幾個沒把T恤束進褲子里的男音樂家，肚子圓墩墩的輪廓都腆出來啦！
這是標準著裝？這是MISA標準著裝！
為強調夏季音樂節(jié)輕松隨意的氛圍，MISA豎出的第一個性格標簽就是“隨便穿”。夏季音樂節(jié)從第一屆就喊出“穿著T恤、牛仔來聽古典音樂”的口號。
2012年，上海交響樂團音樂總監(jiān)、首席指揮余隆首先“以身作則”穿牛仔褲和翹頭靴子，“變身”西部牛仔出場，指揮了上交和美國鄉(xiāng)村樂隊羅馬水牛合作的第三屆MISA閉幕音樂會。那晚，上交所有演奏員們統(tǒng)一穿著牛仔褲，蔚為奇觀。
2013年上交把MISA的宣傳片拍成微電影，在全上海的電影院和電視頻道插播。微電影里，出鏡的觀眾和音樂家都是休閑打扮，甚至有一個鏡頭，觀眾伯伯穿了件老頭汗衫就去聽音樂節(jié)了。
今年的MISA開幕演唱會上，樂隊同樣是白T恤上場。
倒是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7月4日的MISA開幕音樂會不巧撞上了雷電暴雨，不得不啟動緊急預案，上交臨時把黃浦江邊綠地上的音樂會改挪到復興路上的新廳內部舉辦。全T恤演奏員在音樂廳里演奏交響樂，意外呈現(xiàn)了一把“混搭風”。
思維在變，樂曲也在變
把古典音樂從室內音樂廳移到戶外，演奏員穿T恤牛仔褲，就會有更多聽眾？
開玩笑！如果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有效，古典音樂也不會小眾化。對于純古典迷來說，戶外演出的聲音效果遠不如室內，許多古典樂“死忠”因此抗拒戶外演奏會；而普通觀眾，對古典音樂“敬而遠之”的心情也不會因為演出在戶外就有所改變。“既然觀眾不來，那我們去找嘛！既然觀眾不想改，那我們改！”5年來，上交夏季音樂節(jié)的節(jié)目單每年在做調整，最大的意見指標來自于觀眾反饋和自我審視。這種方式，套用一句時下很流行的年輕的詞匯，叫做“互聯(lián)網思維”，將傳統(tǒng)的單項輸出產品鏈，輔助以全方位的受眾互動和反饋，改造成封閉流動的“價值閉環(huán)”。
最初幾屆的MISA，看得出還是套用英國經典的BBC逍遙音樂會基本框架，節(jié)目單上以大團和名團的音樂會為主，雖然選擇的曲目較音樂廳里演奏的輕松，但仍逃不脫古典基本框架。之后MISA卻一年比一年更“有性格”，活潑歡樂的打擊樂加入了，跨界混搭加入了，爵士歌手來了，甚至歐洲頂級木偶劇團都來了。
青年人喜歡看電影，MISA在2012年引入《指環(huán)王》原聲音樂專場，之后每屆保持一定的電影音樂的比例，今年還獨家引入剛剛在奧斯卡獲獎的動畫片《彼得與狼》原團演奏專場。BBC紀錄片紅遍微博，上交立刻購入地球三部曲版權，讓觀眾一邊欣賞古典配樂一邊看BBC紀錄片。《忐忑》成神曲了，龔琳娜被邀請到MISA，和民族樂團輕吟淺唱《靜夜思》。今年的譚盾更絕，請觀眾們入場時刷微信公眾號，下載他事先錄好的一段語音素材，現(xiàn)場他指揮這部分“微信聲部”，讓觀眾參與他的交響樂。
室內，篷房，再到戶外
如果說，“先鋒古典”的定位，“數(shù)據分析”和“價值閉環(huán)”考量節(jié)目，還不算是互聯(lián)網思維的全部，那么再加上用戶體驗，就湊得七七八八了。
2010年首屆MISA夏季音樂節(jié)舉辦，上交在汾陽路上海音樂學院背后搭建了1500平方米的敞篷古典音樂廳，被詬病明明打著戶外的牌子，卻不在戶外舉行。2年后，MISA終于下決心移師浦東陸家嘴綠地，親近戶外，卻因為天氣原因不得不額外搭建篷房。“舉辦夏季音樂節(jié)的選場很講究，要根據氣候不同有調整。如柏林森林音樂節(jié)就是在無遮蔽的露天舉行，因為德國夏季晚上溫度在28度左右，適合戶外活動。但是同樣時間段在意大利南部、日本等地舉辦的夏季音樂節(jié)就必須搭帳篷。美國的音樂節(jié)都在偏遠開闊的鄉(xiāng)下。但在上海，下班族到鄉(xiāng)下交通不便，我們只能就近選市中心，還必須有樹木、有草坪、有風景，能讓大家曬著星光喝點啤酒。”上交夏季音樂節(jié)項目負責人說，每個細節(jié)都關系到聽眾對音樂的感受。
2012年的篷房沒有空調，2013年改軟管送冷風；2013年空調送風影響音樂效果，2014年改戶外江邊有自然風降溫的所在；全戶外場地容易受天氣影響，應急預案和備用場地隨時待命，遭遇雷雨有大巴送觀眾去室內場地……這些細節(jié)與音樂本身無關，但對于用戶體驗，每一個積累都很重要。
迷笛搖滾音樂節(jié)最老的，和最頑固的標簽式成功
要說到“標簽式成功”，最早應用這個特色的音樂節(jié)是迷笛搖滾音樂節(jié)，當然，它也是存活到現(xiàn)在最久的國內音樂節(jié)。2000年的迷笛音樂節(jié)，與其說是“節(jié)”，不如說是迷笛人的一次內部聯(lián)歡：張帆開辦迷笛音樂學校第一學年結束，畢業(yè)學生們的一場演出被冠名“迷笛音樂節(jié)”。而后，竟然就這么一年年踉踉蹌蹌地堅持下來，靠朋友們口耳相傳，這個有點與眾不同的音樂畢業(yè)儀式，有了觀眾，有了一群觀眾，有了一大群固定喜歡搖滾的觀眾。2006年，積累到第七屆的迷笛音樂節(jié)第一次觀眾破萬，靠門票達到收支平衡，這是國內音樂節(jié)吹起的第一聲勝利號角，也激勵著迷笛學校試試看搞出點更大更好的東西。最先7屆舉辦迷笛音樂節(jié)的資金，一直是迷笛音樂學校自己掏腰包，所以最開始場地和音響條件都不如人意，歌手全部免費演出。
好在搖滾夠糙，不在乎這些，觀眾掏錢也不是為了聽CD重現(xiàn)，而是為了在搖滾現(xiàn)場。
打出名聲和盈利點之后，給錢的贊助商來了，洽談提供場地的贊助商也來了，迷笛有錢請更好的搖滾音樂人飛來上海參加演出，有錢提供他們食宿，也有錢改換設備。但是，對搖滾音樂節(jié)而言，有錢未必是好事，至少搖滾迷對可見的商業(yè)元素有不小的反感。他們寧可在裸露水泥的倉庫里喊叫，在三甲港的泥地里深一腳淺一腳地轉場，也不想舒舒服服坐在印有贊助商Logo的沙灘椅上聽搖滾。“因此，我們一直控制著贊助，我們不出讓音樂節(jié)的冠名權，這是基本底線。”迷笛音樂學校的媒體運營總監(jiān)如此解釋。對于這個音樂節(jié)而言，迷笛和搖滾已經是密不可分的搭檔，缺了誰都不能維系下去。保持“小而美”的品牌，保持單純，是迷笛堅持到如今最值得驕傲的成功準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