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明園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石,都刻著沉重和悲愴。它是中華文明深深的創(chuàng)痕,是國恥的見證。圓明園的現(xiàn)實價值不在于它曾經有過的輝煌,而在于它對今人的警示意義:圓明園廢墟是西方列強留在中華民族脊背上最深痛的傷疤,圓明園的價值就在于它的“殘”和“敗”。 ——廢墟派
重建或部分重建圓明園可以恢復民族往日榮光,撫平這段歷史創(chuàng)傷,且目前我們已經具備這樣的財力和技術水平。
——重建派
走在空曠的圓明園,即便是游人也是行色匆匆的,沒有那種閑庭漫步的愜意,直到面對標志性的廢墟時,人們才會停下腳步,凝視,面無表情地凝視。這一刻,屈辱的感覺一下子涌上心頭,這不是矯情,不需要用什么大道理去詮釋,只是簡單的人性,是根植于每個中國人心中的愛國之情。這種屈辱感只一次就足以刻骨銘心,但是歷史并不因道德優(yōu)勢而青睞復仇者。
兩個十來歲的小孩在快樂地跑來跑去,凝視歷史的成人們對此大多報以寬容的一瞥,畢竟沉重的情感負擔已經壓在國人心頭150年。望著孩子紅撲撲的笑臉,今日圓明園又將留給他們怎樣的記憶呢?而若干年后,國人一提起圓明園,腦海中是否還只會浮現(xiàn)這樣的畫面:荒野中突兀的殘垣斷壁,飛掠而過的燕雀尖叫著喚起蒼涼……
130個修復品從歷史的碎片中還原歷史
為紀念圓明園罹難150周年舉行的“圓明園回歸文物展”上,花了半年之久修復的130件文物第一次展出。
據(jù)圓明園管理處文物科的孫晨露介紹,今年3月下旬,中國文物保護基金會與圓明園管理處啟動了出土文物修復工作,原料是3萬多塊殘破的瓷片,它們來自歷年遺址整修和考古勘探。在3萬塊碎瓷片中,配對重塑出一件件沒有原型參照的文物。“就像一個龐大雜亂的拼圖游戲。”來自各大高校文博系的大學生作為志愿者承擔了這項艱巨任務。 目前, 3萬多塊瓷器殘片只完成了7000余塊的修復,重塑了130余件瓷器文物,剩余瓷片還將繼續(xù)進行修復還原。孫晨露表示,今后爭取讓圓明園文物修復工作變成一個常態(tài)。
今年7月14日舉行的“首批圓明園修復文物專家評審會”上,針對文物修復工藝的選擇,專家間產生了一些爭論。有的專家表示,使用金漆修復不適合我國文物的實際情況,造價過高;有的專家指出,如果沒有文物原真的照片和圖紙,就不能靠想象或推測對殘缺處的圖案進行修補和重繪。最后,與會的文物鑒定專家們對中國傳統(tǒng)的石膏配補方法投了贊成票。
屬于圓明園的每個細節(jié)都會引起連鎖反應,自然不能單純地用是非對錯來輕易去評判。在這次的圓明園文物修復工作上,每件文物都衍生了許多的問題。大多數(shù)圓明園研究專家在問:應該由誰來確定圓明園的文物?需要提供哪些依據(jù)證明是圓明園文物? 修復這些文物與修復建筑是什么關系?修復的標準是什么?修復人員則在考慮,到底應該選擇哪種修復方式才最妥當?媒體瞄準的則是文物修復的意義和修復過程中會有什么問題?而老百姓們更關心的是修復需要花多少納稅人的錢?展覽的錢又怎么使用?以及到底能修復多少?
對于這次修復,慎之又慎的專家們給出的意見是:應根據(jù)圓明園的特點,保留其遭破壞后的歷史信息,對于缺失的部分,在無依據(jù)的情況下,不主張進行原有圖案復原。
此次亮相的大多數(shù)瓷片都是殘缺不全的,在修復瓷片的表面很容易就能看到一道道白色的石膏線。“用白石膏來銜接,在瓷片上留下獨白,看上去很有滄桑感。”孫晨露說,“圓明園是一段屈辱歷史的寫照,所以不能按常規(guī)的修復手法來做。精美的文物和白色的石膏能形成鮮明的對比。人們在觀賞的同時也能感覺到其中的歷史痕跡。 ”
從歷史的碎片中還原歷史,修復也是一種記憶,更意味著一種對歷史價值的重新判斷。
錯位的文物流散國內外的文物怎樣收回
在這次“圓明園回歸文物展”上,還展出了85件珍貴石刻文物,都是不同時期從北京地區(qū)回歸到圓明園的。石魚、石桌、石獅子、龍頭石構件、石屏風……這一批極具藝術精華的圓明園文物以“回歸”的身份展示更顯得其意義非同一般。圓明園學會的專家們認為,特定的文物只有在本來的環(huán)境下才能體現(xiàn)出其最大的意義和價值。
專家介紹,2008年,中國圓明園學會在北京大學舉辦的圓明園專題講座上,會長張文彬特別提到了圓明園流散到國內的一些文物的情況,因為就在北大校園里,有著不下10件的著名標志性文物,如華表等,都來自于圓明園。張文彬在北大的演講中提出,希望北大能夠將這些原本屬于圓明園的文物歸還給圓明園。北京大學考古系的一位教授則提出反問:北京大學現(xiàn)在也是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涉及的圓明園文物今后怎么辦?張文彬提議將這些具體問題交由國家文物局,聽取專家和各界意見,研究上報有關部門決定,這是大事,很嚴肅的事情,不可輕舉妄動。
在北京大學門口有一對原本屬于圓明園的華表,不過說是一對比較牽強,因為一根粗一根細,而在國家圖書館古籍館的門口同樣也有一對一根粗一根細的華表,原因就是當時安佑宮的兩對華表有三根搬到了燕京大學,就是現(xiàn)在的北大,剩下的一根則閑置到天安門前。后來國圖的古籍館建好后就又將燕京大學內的華表挖來了一根,大概當時各方面都沒有留意,也就拿錯了,將錯就錯擺了很多年。
據(jù)說,現(xiàn)存可查圓明園的石雕類構件散落在北京城的不計其數(shù),特別是在北大、清華、頤和園、達園、國圖等地。據(jù)史料記載,時任北洋軍政府巡閱使的曹錕為了給在保定的自家宅子建假山,于1921年從圓明園運走數(shù)十車假山石,這個假山現(xiàn)在成了保定市動物園中的猴山。專家們很無奈,北大、清華、故宮、國圖哪個不是省部級單位,一個處級的圓明園遺址公園管理處也只有說服住在四合院的平民趙玉蘭,收回了一對石魚。
圓明園流散在國內的文物尚且難以妥善回歸,遑論國外的了。對于國內圓明園回收文物的問題,根本就不需要圓明園遺址公園管理處去做,國家有關部門確定了,交到遺址公園,由管理處接收和看管好就是了。 2006年,由中國圓明園學會組織20多位著名專家發(fā)出“圓明園流散文物回歸圓明園遺址的征集工作”倡議,在國家文物局和北京市文物局批復中,強調征集范圍應以國內為主,征集方式應以捐贈為主,不應采取購買方式,還特別強調在宣傳上盡量不要采用“大型文物保護工程”之類的措辭,避免給征集工作帶來負面影響。
中國人民大學清史所教授、中國圓明園學會理事王道成說,這個批復非常謹慎,生怕觸動一些單位的利益。
圓明園流散文物回歸圓明園遺址的征集工作,是一項系統(tǒng)工程,涉及歷史、文化、法律、外交、經濟、國際關系、國際政治、國家形象等諸多方面,如何建立健全文物回歸的法律保障體制,如何加快學術研究,提供學術和法律支持,倒是有關政府部門應當盡快研究的,給萬眾期盼的海內外各界人士一個交代,是當務之急。分期分批,如果先把國內問題解決了,讓存留圓明園文物的單位和個人看到我們回歸文物的決心也不失為一種方式。
游樂園驚夢如何保護圓明園不再受傷害
長長的磚墻內的圓明園是靜寂和肅然的,而墻外的世界卻是車水馬龍而日漸擁擠。被北大、清華、中關村科技園包圍的圓明園,那片空曠本身就是一塊大大的商業(yè)蛋糕。
記者8年前曾經到過圓明園,當時的消息是圓明園將進行建國以來規(guī)模最大的修護工作。只不過滿眼的游樂設施、嬉笑的游人讓記者不得不敗興而歸。園子還是園子,只不過是游樂園了。
社會各界對此早就紛紛提出過意見:“圓明園何必圖熱鬧”、“要公園,還得要遺址;要效益,還得要歷史”、“這一切混成的娛樂、旅游、觀賞以及商業(yè)氣味兒,與這遺址特有的歷史滄桑感是那么格格不入,就像巴黎圣母院里開設卡拉OK廳一樣的不可思議”。針對這種現(xiàn)象,教育界文化界曾一度掀起“反對重修圓明園”的議論。
最近幾年,這種苗頭又開始抬頭,在園內建不了到園外建主題公園的聲音此起彼伏,其實圓明園遺址公園就是最大的愛國主義教育主題公園。
早在2000年,北京市已經通過了《圓明園遺址公園規(guī)劃方案》,這個規(guī)劃批判商業(yè)游樂化傾向,決定恢復全園的山形水系及植物配置,保持大部分遺址被毀面貌,必要的建筑物恢復限定在10%以內。只不過那些游樂設施直到2007年才被拆除,其中原因自然離不開經濟利益問題。這里除了政府投入不足之外,還有決策搖擺和執(zhí)行不力的問題,以中國圓明園學會為代表的一批專家堅持呼吁希望北京市政府能夠恢復成立一個涵蓋政府、學術、民間等在內的領導機構進行決策和協(xié)調,以便更好地保護圓明園不再受傷害。
200億的仿品再多的錢也建不出原來的圓明園
圍繞圓明園的話題似乎永遠可以挑起人們的敏感神經,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2006年9月13日,《東方早報》一則“橫店將籌200億元重建圓明園,欲現(xiàn)146年前輝煌”的報道,再次把圓明園推向爭議的風口浪尖。報道中稱,以經營影視基地聞名的浙江橫店集團已著手以1:1的比例,在浙江金華東陽市橫店鎮(zhèn)的西邊復建圓明園。規(guī)劃中的“圓明新園”占地350公頃,保守估計,復建需歷時5年耗資200億元。是商家炒作?亦或愛心之舉?一個民間機構啟動的宏偉藍圖迅速引發(fā)了新一輪的猜測和質疑。
按照當時橫店異地重建圓明新園總指揮徐文榮的說法:“北京的圓明園遺址仍然記錄1860年屈辱史,而橫店圓明園的任務是重現(xiàn)1860年以前的藝術輝煌。 ”另據(jù)項目指揮部測算,在200億元總投入中,建設投資約70億元,包括超過16億元土建費用、44.7億土地征用費以及公共配套設施建設等費用;另130億元將用于回收、復制文物。消息傳出,反對之聲隨之而來。
同濟大學國家歷史文化名城研究中心主任阮儀三教授說,“在英法聯(lián)軍的大火中,圓明園已經死了,如今殘破的圓明園是那段歷史的見證人,因此不管在哪里重建,價值都不大。同時,圓明園并非短短五年、十年就可以完成的。與其如此,不如將這筆資金用于當前迫切需要保護的古代文化遺產,或者干脆建造一些展現(xiàn)當代風格的建筑,其中可以融合古代建筑精華,為后代子孫留下當代的文化印記。 ”
人民大學清史所原副所長王道成教授至今對橫店此舉耿耿于懷,稱之“就像一場秀”。他一直堅持整修圓明園遺址,并在能力可及的范圍內爭取再現(xiàn)往昔的輝煌,“因為,圓明園不是一般的園林,它的興廢是和300年來中華民族的盛衰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的。”但王道成拍著桌子大聲強調,“即使復建也絕對不是異地復建”。
按照當初的計劃,整個“橫店復建圓明園”建設工程將于2009年正式進入項目實施階段,在五年內完成全部建設工程,并計劃于2013年正式對外開放。然而,2009年4月發(fā)出的一紙“叫停令”讓尚未開建的工程成了泡沫。時至今日,談論圓明園的人還會時不時提起當初那個激起千層浪的構想。也許,正像有人說過的那樣“一點也不懷疑,200億元擲下去,一個所謂的圓明園就能建起來。別說200億元難得圓明園之真髓,就是2000億元,也一樣只能弄出一個有形無神的贗品。一個21世紀的圓明園永遠不會是19世紀那個舉世無雙的圓明園。 ”
劫難已遠離圓明園,但喧囂仍在。人們發(fā)揮著各種想象,試圖拼湊出一個個心中的圓明園。有的單位,正在以科技等手段打造一個更為夢幻的圓明園。而在這些設想之外,爭辯也從未停止。
5D“復建”圓明園
也有單位,正在以一種全新的手段打造一個更為夢幻的圓明園。“圓明園被毀了,現(xiàn)在不可能全部復建,大家又特別想去了解它,我們就設計制作了‘數(shù)字圓明園’,利用三維、網絡和數(shù)據(jù)庫相結合的‘5D’數(shù)字技術復建‘一個虛擬的圓明園,讓大家領略百余年前的盛景。”國家圖書館輿圖組負責人白鴻葉說,和圓明園相關的樣式的雷圖檔絕大部分都保存在國家圖書館,大概1.5萬份,“這些珍貴的歷史文化資料,不該被當成‘壓箱底’的寶貝,它的價值可以更大”。
2007年6月,珍貴的古代建筑檔案——清代樣式雷圖檔順利通過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國際咨詢委員會的評選,被寫進《世界記憶名錄》。不久之后,一家從事產房設計的公司找到國家圖書館,表示想要利用這些樣式雷圖檔,配以數(shù)字技術,設計出一個虛擬圓明園供人們欣賞。“當時我們覺得挺玄的,因為誰也沒見過實樣”,不過,白鴻葉說,因為描述出來的成果太神奇了,聽到的人都心動了,就決定讓公司先進行試做。
試做的效果讓白鴻葉和她的同事非常驚艷,于是,在2009年3月,國家圖書館與該設計公司正式簽約,開始制作“數(shù)字圓明園”。可是做什么,讓白鴻葉著實頭疼了一陣,因為圓明園實在太大了,美景又太多了。最終定下“復建”園內規(guī)模最大、雍正的寢宮“九州清晏”,白鴻葉說,“因為這個傳統(tǒng)景的設計圖檔是保存的相對比較完整的,大概600多張,會讓虛擬的設計更貼近原貌。 ”
現(xiàn)在,只要點擊進入國家圖書館主頁,就可以欣賞到“九州清晏”虛擬景區(qū),很有“畫中游”的逼真感受。白鴻葉說,“九州清晏”只是“數(shù)字圓明園”項目的第一步,今后,國家圖書館將以館藏豐富的樣式雷圖檔為基礎,陸續(xù)復原更多已無實景的建筑。在圓明園被焚毀一個多世紀以后,借助高科技重新立體再現(xiàn),也不失為一種紀念。
“莫名其妙”的爭辯
劫難已遠離圓明園,但喧囂仍在。人們發(fā)揮著各種想象,試圖拼湊出一個個心中的圓明園。而在這些設想之外,爭辯也從未停止。 1980年以來,談論圓明園的人越來越多,為圓明園的未來做設計規(guī)劃的各種聲音不斷出現(xiàn)在報刊和電視中。“那個時候,對圓明園的研究僅限于歷史方面,關于現(xiàn)狀和未來的規(guī)劃非常少,以至于很多人都想插一腳進來。 ”王道成如此解釋圓明園突然“紅了”的原因,“空白的領域容易做出成績,當然爭議也自然不會少。 ”
1980年10月18日,圓明園罹劫120周年之際,在宋慶齡、沈雁冰、葉圣陶等人的倡議下,千余名來自建筑、文史、文物、園林等學界的專業(yè)人士共同簽署了《保護、整修及利用圓明園遺址倡議書》,建議“政府重申保護法令,公布圓明園遺址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盡早修筑圍墻,有效制止破壞”等六項內容。王道成是當時的與會者,他稱,那個時候的圓明園要是再不改變消極保護的方式,“很快就會保不住”。
然而,發(fā)起倡議的人們興奮勁兒還沒過去,便有不少人打著批判的旗號橫加指責。當時,中國氣象局的一位領導在《人民日報》上發(fā)文稱,“研究討論無妨,整修大可不必”,提出國家經濟仍不發(fā)達,大量待業(yè)人員就業(yè)問題尚未解決,城市住房緊張等理由,反對相關人士發(fā)出的“保護、整修圓明園”倡議。很快,持不同觀點的兩方展開大爭辯。王道成也是爭辯的參與者之一,不過,在現(xiàn)在的他看來,那是一場“有點莫名其妙的對立”,因為“當時我們只是發(fā)了個倡議書,提出要積極保護圓明園,根本沒有人喊著要復建。 ”
廢墟美不美
“我年輕時第一次來到圓明園廢墟,看到那歪歪斜斜的‘西洋樓’的殘梁斷柱矗立在寂靜的曠野之中,心中產生一陣劇烈的震顫。我默默地仰望著她,靜靜地諦聽她那無聲地控訴,我的眼睛濕潤了,手掌攥成了拳頭。此后我經常來這里漫步,實際是來這里‘上課’。這座偉大廢墟,她那巨大的悲劇美,隨時凈化著我的靈魂,使一個年輕人的上進心升華為崇高的情感。 ”語言文學家葉廷芳一次次在圓明園遺址前嘆息著“美是不可重復的”,呼吁為了給愛好和平的人們提供一個莊嚴地憑吊之地保留下圓明園這片廢墟。
我國著名建筑學家梁思成的兒子梁從誡先生也認為,現(xiàn)存的圓明園遺址是外國列強侵略我國、肆意毀滅人類文明的歷史見證,是永遠的國恥和紀念地,應該做原始保留,否則后來的參觀者再難產生強烈的滄桑悲壯情感。
然而,廢墟到底美不美?王道成發(fā)出反問:“難道圓明園的精髓和價值就在于它的荒和廢嗎?”王道成說,他曾多次聽到來北京旅游的人議論圓明園:“圓明園不就是那幾根石柱子嗎?沒有什么東西,不用去了。 ”每每這個時候,他心里都非常難過,所以,王道成覺得要進一步發(fā)揮圓明園遺址公園的愛國主義教育示范基地作用,就必須充實圓明園遺址的內容,使它具有強大的吸引力。
我國建筑界泰斗羅哲文先生也主張搶救保護圓明園遺址并加以整修開放,發(fā)揮更大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在全國政協(xié)八屆一次會議上,羅哲文特別作了發(fā)言,提出一套對圓明園的長期規(guī)劃方案,建議“先清理遺址,再修復圍墻,隨后復原部分有代表性的景點和建筑,最后制作一個全面展示圓明園盛時之大模型以‘重睹芳華’。
“暫不說最后是不是會復建,現(xiàn)在需要一起研究的應該是保護和整修,不修的話,人都進不去,還怎么談別的?”在古建筑專家何重義看來,對圓明園遺址的保護是第一位的,然后才是復建問題。從園林建筑方面考慮,何重義主張部分復建,因為沒有必要全面恢復,耗資多而且現(xiàn)實意義還不大。“圓明園中的水很重要,無水不成園,要適當恢復,山和植被也要恢復,但不是胡亂地堆,還要合乎現(xiàn)代人的生活。 ”何重義說。
圓明園路在何方?
對于圓明園遺址的整修問題、文物回歸問題、該不該收費問題、歸屬問題等等,最根本的問題是政府缺乏像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北京市圓明園遺址公園建設委員會那樣的權威,涵蓋了各方統(tǒng)一領導機構;決策者頻繁更換、新舊體制不銜接、國家頒布的法規(guī)不執(zhí)行,各個部門推諉,以及誰在位誰說了算,新來的推翻前任的,個人利益、經濟利益、政績觀和面子工程等等,以至于2000年國家頒布的規(guī)劃至今沒有得到很好落實,錢也沒有少花,卻挨了不少罵,說到圓明園遺址的工程也好,各種活動也好,凡是沾上邊的就沒有一個讓人滿意的、挑不出錯的。可是,誰對子孫后代負責?誰對中華文化傳承負責?
圓明園保護30年的艱辛歷程來之不易,決不能因為無知再次給圓明園遺址造成破壞了。中國圓明園學會98歲的原會長汪之力在總結這么多年的歷史經驗教訓后,最近指出:“目前圓明園遺址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成為保存人類文化遺址及爭取世界和平的特殊紀念地,這是中國圓明園學會歷年堅持的。一是成為以旅游為目的的游樂園,趕超頤和園、故宮、長城,努力創(chuàng)收。 ”
在紀念圓明園罹劫150周年之際,中外專家學者共同倡議并簽字:“回顧歷史,展望未來,將圓明園建成人類文明和諧紀念地! ”
中國圓明園學會等8家國家一級社會團體一致呼吁:圓明園遺址保護應該成為北京繼奧運會后的一號工程!
沒有圓明園遺址的北京不是完成的北京!
圓明園遺址的當首要任務是:“保護,保護,再保護;研究,研究,再研究;宣傳,宣傳,再宣傳! ”
記者手記
圓明園,一段最輝煌也最屈辱的記憶里投射出的一道最滄桑也最倔強的背影,在一代代人的凝視和反思之中承載了太多意義。
圓明園保持原狀與復建的爭論已有20余年之久,有人說這種爭論本身就代表了中國社會和民眾如何對待傷痛歷史的糾結以及回歸理性探討的態(tài)度。歷史經過了政治與意識形態(tài)的過濾、重組和編碼,它變成了一種想象,在不同的語境中呈現(xiàn)出不同的含義,在不同的時刻里激發(fā)出不同的感情。
有一句話叫做歷史的長河中沒有什么是永恒的。史上的每一次動蕩都會輕而易舉地摧毀許多象征著文明傳統(tǒng)的標志,但這種摧毀并不代表文明傳統(tǒng)的徹底消失。當意識到一些不可代替的歷史沉淀物盡管放在現(xiàn)代的語境下無法破解,但也應仔細地將它們保護起來。爭論可以繼續(xù),保護必須先行。
圓明園是一個敏感的名字,正因為如此,今日的緬懷,不只是為了尋找或重現(xiàn)那曾經的繁華,不是為了心懷怨恨地揭開民族史上的累累傷痕,而是為了堅定中華民族的自尊、自信、自強,一個在歷史上留下無數(shù)奇跡的民族一定能再次實現(xiàn)偉大的復興,創(chuàng)造更加美好輝煌的未來。
我和圓明園
我看圓明園的未來
人民大學清史研究所教授 王道成
圓明園是一座享譽世界的名園。 1860年,被英法聯(lián)軍搶劫和焚毀。此后的一百多年中,又不斷遭到破壞,圓明園終于成為一個廢墟。盡管如此,它在國人心中卻留下了永不磨滅的印記。
今天發(fā)生的有關圓明園的每一件事,都會在國內甚至在國外引起不同程度的反響。隨著北京城市建設的發(fā)展,特別是要將北京建成世界城市目標的提出,皇家園林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關注。
最近,有的專家提出了建設以“三山五園”為主體的京西園林文化區(qū)的思想,我認為很好。因為,北京是一座具有3000多年建城史和800多年建都史的歷史文化名城,皇家園林是古都北京的重要組成部分。文化是一個城市的靈魂,皇家園林則是展示北京文化、特別是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窗口。沒有皇家園林的北京,不是完整的北京。
對于圓明園,我們必須看它的全部歷史。它是中華民族歷史發(fā)展的又一高峰期的杰作;是中華民族燦爛文化的結晶;是中華民族近百年屈辱歷史的見證。 21世紀,我們將實現(xiàn)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如果要用一項工程作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象征,我認為非圓明園莫屬。在中國,沒有哪個地方像圓明園那樣,與中華民族近300年的命運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的。讓圓明園再現(xiàn)輝煌,不僅不會使人民忘記歷史,而且可以使人民更全面地了解歷史,增強人民的自尊心、自信心、自豪感。它對人民的教育作用,一定比只知道屈辱的歷史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