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書法培訓班,本來僅僅是為了提高修養(yǎng),陶冶性情,但現(xiàn)在這也竟然可以成為一門造假技能培訓。近日,社會和網(wǎng)絡上出現(xiàn)了一批書法培訓班,這些機構聲稱專門培訓“名家書法高仿人才”。
龔滔 繪
這些所謂“高仿人才”,日后大多扮演起名家書法作假者的角色。書法造假原本多為單一傳授、暗地進行,現(xiàn)在卻如此堂而皇之地批量培養(yǎng)造假者,難怪現(xiàn)在書壇贗品鋪天蓋地。
臨摹對象:從啟功到趙本山
最近網(wǎng)上出現(xiàn)了一則廣告引起記者關注。一家名為“藝自源”的書法培訓班聲稱可以傳授“高仿書畫技巧”,來學者有書法基礎最好,沒有也無所謂,只要會拿筆寫字就行。而經(jīng)過他們幾個周期的培訓,一名學員就可以具備對兩三位當代書壇名家作品的仿造能力,做到“寫寫畫畫輕松賺錢”。
這不是明目張膽地培養(yǎng)書法造假者嗎?記者立即撥通了聯(lián)系人許先生的電話。許先生頗為熱情,他聲稱他們在遼寧、山西、天津等地都有辦學點,并已有很多學員因為學會了高仿技術而賺了大錢。都模仿誰的字跡呢?許先生對記者說得很坦率:仿古代名家有點難,因為古人身上的“古意”,今人很難學會。更重要的是一旦仿造起來,不僅字跡要像,紙張也要像,而要弄到一張古代的宣紙是很難的。所以傳授的多半為當代名家作品的仿造技巧。
“啟功啊,范曾啊,歐陽中石啊,有一二十個名家呢,隨便你挑。”許先生向記者表示,之所以選中這些名家,是因為他們寫的多為楷書,學起來比較容易做到形似(要做到神似則要看造化了),而講授的老師基本都有一二十年書法實踐經(jīng)驗。記者試探著問他,趙本山書法最近很熱(他“龍騰鳳舞”四個字就拍了92萬),能學嗎?許先生頓了頓,接口道:“沒問題啊,你就來吧!”
出道“錢景”:一個月收入過萬
這家“藝自源”究竟能否保證讓人學會仿造名人書法的技巧,暫無法考證。但據(jù)了解,現(xiàn)在社會上此類傳授高仿技巧書法的培訓班的確存在,只是為了掩護,他們多半以小規(guī)模“書法班”的面目出現(xiàn),很少有像“藝自源”那樣在網(wǎng)上做廣告的。
據(jù)了解,這些書法高仿班,一般以學員的書法基礎和想臨摹名家的數(shù)量來收費。如果只學一位名家,且一點基礎沒有,就要從初級班上起,直上到高級班,一周期三個月,收費一般在千元左右,全過程大概三千元。如果有一點基礎,則有可能從中級班甚至高級班上起,學費自然也就相應減少。但是據(jù)稱,為了多賺點學費,老師一般會對學員的書法基礎視而不見。
通過某古玩城字畫店的關系,記者找到了一位“書法高仿人才”小鄭。26歲的小鄭7年前高考不中,到上海謀生。他自幼便練習書法,臨過很多碑帖,有一天他聽說有書法家招學生還包找工作就去了,結果一不小心進入了“高仿”領域。“那老師看了我的幾張臨帖,立馬就說要教我一門吃飯的本領,后來我才知道是仿名人字畫。老師看過我臨摹碑帖,就教我仿對碑帖之學研究很深的啟功先生的字。”隨著小鄭技藝漸精,他開始有了收入。起初是將仿作交給師傅去處理,后來他就單干了。
據(jù)悉,之所以“高仿事業(yè)”如此興盛,還因為這個行當很有出路。當然最好的一條出路是能“改邪歸正”。張大千早年也是以仿八大山人起家,但最終自立門戶,成為一代書法大師。而且據(jù)稱,也有人因為仿啟功仿得像而被啟功收為徒弟。縱使“改邪歸正”希望渺茫,還能退而求其次,一心“向錢看”,并真的有人因此發(fā)了財。小鄭告訴記者,他現(xiàn)在仿一幅啟功的字,也能有兩三百的收入,通過渠道,那些字畫商一轉手可能就進賬幾萬(有時明說是假的,按仿制水準賣,但更多的是以假當真來賣),“有時業(yè)務忙,我一個月能賺上萬元。”
專家視角:這就是在犯罪
正因為有小鄭這批“高仿人才”的不懈努力,中國藝術品市場上的贗品才會那么鋪天蓋地。上海書法家協(xié)會副主席宣家鑫在接受記者專訪時表示,他對社會上竟會有“高仿培訓班”這樣的事物出現(xiàn)感到很震驚。“過去這類仿造都是暗地里進行的。多為一些不出名的書法家,為了賺錢,就去仿名家的東西,然后兜售。現(xiàn)在竟然敢公開開設這樣的培訓班,批量生產(chǎn)造假者,真是無法無天。在我看來,無論是教的人,還是學的人,都是在犯罪!”
但時下像“藝自源”這樣公開宣稱傳授高仿技巧的機構畢竟少,如本文前述,大多數(shù)這類培訓班運營得都非常小心,并包裹著“書法培訓”的合法外衣。而且他們還有一個自認為完美無缺的辯解理由,就是學習書法自古都強調臨摹,現(xiàn)在他們教人仿名家作品也是一種臨摹,何罪之有呢?
而宣家鑫認為這就是一種狡辯,他一針見血地指出:“我們過去說臨摹,一般臨摹的都是古人的書法,為的是汲取書法藝術精髓,繼承和發(fā)揚優(yōu)秀藝術傳統(tǒng)。他們現(xiàn)在這樣模仿當代名家,動機值得懷疑。”
盡管質疑聲很多,但在上海知名律師吳冬看來,要用目前法律來定這些培訓機構的罪很難。就像教人開鎖,與學會開鎖后偷竊無關一樣,教授臨摹本來也無罪。只有找到學員日后參與制作贗品與當初傳授技藝的關系才能定罪。可是要找到這種因果關系,絕非輕而易舉就能實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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