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二版“犀牛”上演100場時，孟京輝曾堅信這部戲能沖破千場，在彼時，那還只是一句玩笑話。如今，“犀牛”的狂想即將成為現(xiàn)實。要知道，1958年首演的《茶館》50多年間，也不過演了600多場。

當(dāng)我們臉紅心跳地談?wù)摗跋！钡母弋a(chǎn)，我們究竟在談?wù)撌裁矗肯蠕h話劇、愛情圣經(jīng)？當(dāng)然沒錯，但最初的兩版“犀牛”一共才演了107場，直到2008年，“犀牛”才真正開始展現(xiàn)它的商業(yè)潛力。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孟京輝笑稱自己是“蹦著把錢掙了”。那就來看看孟京輝和他的工作室在市場上的“蹦跶之道”吧。

【傳說】

文藝青年“跪求”犀牛門票

《戀愛的犀牛》的誕生故事如今聽起來，跟所有功成名就之后的回憶一樣具有傳說氣質(zhì)。

1999年6月7日，孟京輝導(dǎo)演、廖一梅編劇的話劇《戀愛的犀牛》，在北兵馬司胡同的青藝小劇場首演。為此，這對夫婦孤注一擲，押上了房產(chǎn)，借來二十萬，湊齊了排戲的錢。戲上演后，原先預(yù)定的20場變得“供不應(yīng)求”，在那個網(wǎng)絡(luò)剛開始興起的年代，論壇里隨處可見“跪求戀愛的犀牛門票一張”字樣的帖子，每天開演前買票的隊伍從胡同里排到交道口大街上，于是“犀牛”在20場計劃外又臨時加開了20場。“犀牛”在首輪演出就賺了錢，總票房將近50萬，孟京輝也一次還清了所有欠款。

2003年“非典”期間，剛見起色的演出市場又恢復(fù)沉寂，失意的孟京輝又想起了“犀牛圖拉”。那年國慶，新“犀牛”在上海話劇藝術(shù)中心首演。“黃昏是我一天中視力最差的時候……”，演出一開始，不可思議的事情發(fā)生了：有觀眾竟和演員同步說出了臺詞。

2003年，“犀牛”開始踏上巡演之旅，首演在上海演了五場，后受邀去深圳演了三場。同年，“犀牛”作為中國最具代表性的小劇場實驗戲劇，第一次走出國門，在韓國首爾未來潮流戲劇節(jié)上演了兩場。加上2003年在北京人藝小劇場演出的33場和2004年換女主角之后的24場，第二版“犀牛”兩年間一共演了67場。

“犀牛”2004年迎來了自己的第一個百場。孟京輝曾堅信這部戲能沖破千場，那時還只是一句玩笑話。

小錦囊

●“犀牛”的劇情由情感戲和段子組成，一邊尋求情感共鳴，一邊負(fù)責(zé)娛樂大眾，這很討巧。

●13年中，每一版“犀牛”演出都會對劇本進(jìn)行微調(diào)，以更符合當(dāng)下的觀眾。

●蜂巢是亞洲最大的小劇場，在此上演的戲直接搬到大劇場也沒有問題。

●每年4月、5月、12月是蜂巢固定的“犀牛檔期”，基本上開演前一周，演出票就能售罄。

●孟京輝是戲劇人中粉絲最多的，他的微博有近110萬粉絲關(guān)注（孟京輝工作室的粉絲數(shù)不足3萬）。

【升級】顛覆視覺，駐場蜂巢

2008年，孟京輝的蜂巢劇場在東直門鬧市區(qū)開張，“犀牛”成為全國第一部實現(xiàn)駐場演出的小劇場話劇。

2008年的新“犀牛”除了沿用2003版里郝蕾、段奕宏、楊婷演唱的幾首插曲之外，從視覺上對先前兩版進(jìn)行了徹底的顛覆，變得更富于現(xiàn)代感，其中水和跑步機(jī)的運用被公認(rèn)是最成功的。

“看完2008版再回去看前兩版的錄像，你就會覺得郭濤、吳越那版粗糙得像是大學(xué)生排的戲，2008版精致了很多，現(xiàn)場視覺效果很有沖擊力，水出來的時候觀眾席上會有驚呼聲，到2012版就更極致了，從局部落水到滿臺落水”，從事金融行業(yè)的何先生從2005年開始成為孟京輝的“粉絲”，2008年他第一次在劇場里看“犀牛”就喜歡上這部戲。

當(dāng)然也有老粉絲并不買賬。李小姐是“孟氏戲劇”十多年的“老觀眾”。1999年她還在上大學(xué)時看了第一版《戀愛的犀牛》，此后每一版“犀牛”她都會去劇場看，“一度成為一個很有儀式感的事，但是這種儀式感在逐漸消退，2012版‘犀牛’我就沒有再去看了，在我心里最好的還是1999版”。

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從2008年到2012年，“犀牛”僅在蜂巢劇場就演了564場。以蜂巢劇場300個座位滿座，平均票價150元來計算，四年時間“犀牛”僅在蜂巢一個小劇場就創(chuàng)造了2538萬元票房，這還不算在其他大劇場上演的325場（數(shù)據(jù)截至2012年7月底）。

【生意】我商業(yè)？你們太不厚道了

從先鋒戲劇老炮，變成通吃70后到90后的主流戲劇藝術(shù)家，孟京輝承認(rèn)這些年“沒那么尖銳了”，但對“你變了”的指責(zé)心存怨恨：“是不是我現(xiàn)在在地鐵里賣唱，他們才會覺得是在延續(xù)他們想象中的美麗、殘忍、青春的回憶呢？這太不厚道了。”

孟京輝舉了一些例子證明自己的“不變”：為了做《柔軟》，他打定主意往里賠一百萬（結(jié)果不小心賺了）；《初戀》和某汽車品牌合作時，他堅決不同意讓演員為汽車活動站臺；蜂巢劇場每天發(fā)售80-100張學(xué)生票，每張僅售50元；2012版犀牛他掏出22萬制作紀(jì)念品送給觀眾。

“我發(fā)現(xiàn)只要勇敢往前走，很多事跟錢都沒關(guān)系。”孟京輝說。“你是站著把錢掙了嗎？”記者問。“我是蹦著把錢掙了”，他笑答。

這些年有了穩(wěn)定的團(tuán)隊，孟京輝漸漸習(xí)慣了“分身有術(shù)”的生活。“2007年排《兩只狗》、《艷遇》的時候，我一年只能做兩件事，每場演出都跟著，確實很累。現(xiàn)在不一樣了，比如今晚，蜂巢演《初戀》，先鋒演“混小子”，成都在演“犀牛”，全國范圍就有三場。我覺得要有一天，全國有十場我的戲同時演，那得慶祝一下。”剛剛度過自己人生中第四個本命年的他舞著手中“犀牛”千場紀(jì)念演出的大紅色宣傳頁，上面的宣傳語也悄悄從“年輕一代的愛情圣經(jīng)”變成了“永遠(yuǎn)的愛情圣經(jīng)”。

■ 孟京輝團(tuán)隊探秘

七十多人，工資挺高壓力山大

孟京輝工作室成立于1997年，在國話導(dǎo)演的身份之外，他也“有意識地搞起獨立制作”。目前，他的工作室已簽約了包括演員組、營銷宣傳、劇場管理、舞臺美術(shù)等各部門在內(nèi)的70多名工作人員。

孟京輝工作室的演員要適應(yīng)高強度的壓力，每個月有戲的時候他們一周工作六天，通常一演就是四周，駐場和巡演輪著來。在2008版中飾演馬路的張念驊，演“犀牛”將近900場，每個晚上都要被水淋個透，就這么堅持了四年。

工作室的演員待遇據(jù)說是“戲劇圈里最高的”，固定工資、演出費、排練補助、差旅補助、五險一金，全都有。

演員通常一年一簽，根據(jù)進(jìn)入工作室的年限不同，也有級別的劃分。“工資水平……相當(dāng)于外企里白領(lǐng)的收入吧”，四年前進(jìn)入工作室的黃湘麗，與孟京輝合作了多部戲，在2012版《戀愛的犀牛》中她頂替2008版齊溪，成為女主角明明的飾演者。她也是孟京輝工作室里目前待得最久的演員之一。

三個小組，新戲舊戲互不耽誤

如今一年到頭，蜂巢劇場的排期表被孟京輝工作室出品的十幾部戲牢牢占據(jù)。“犀牛”則一般占據(jù)了年底12月“黃金檔”和4月、5月的“春季檔”。這時孟京輝集中創(chuàng)作一批新戲，演員們白天排新戲，晚上進(jìn)劇場演“犀牛”。

工作室的演員被分為三個組，分別是“犀牛組”、“空中花園組”和“兩只狗組”，這其中每個人都會不止一部戲，還有許多人演話劇超過千場。

黃湘麗、張紫淇、劉暢所在的“犀牛組”一共能演八個戲，分別是《戀愛的犀牛》《三個橘子的愛情》《蝴蝶變形記》《新娘》《桃色辦公室》《愛比死更冷酷》《鏡花水月》《怪談》。孔雁、張弌鋮所在的“空中花園組”能演六個戲，分別是《空中花園謀殺案》《一個無政府主義者的意外死亡》《堂吉訶德》《羅密歐與朱麗葉》《初戀》《槍，謊言和玫瑰》；劉曉曄領(lǐng)銜的“兩只狗組”則能演三個戲，分別是《兩只狗的生活意見》《希特勒的肚子》《混小子狂歡節(jié)》。

追隨孟京輝多年的齊溪、張念驊、趙紅薇、王瀧正等幾位演員一年之中相繼離開，讓孟京輝不免有些傷感，但他很快恢復(fù)了精神，一邊掰著指頭數(shù)著這些年不知疲倦換來的“收成”，一邊暢想著“如果再有兩個組，儲存35個戲，我就可以放假了”。

兩部經(jīng)典，“犀牛”與“狗”輪番巡演

孟京輝戲劇在外地的巡演有兩種模式：北京、上海、深圳、杭州四地巡演是工作室自己“開疆拓土”，其余地方則選擇與當(dāng)?shù)仄髽I(yè)合作，由對方買斷演出。“好久沒去的地方，我們就去‘犀牛’，因為‘犀牛’太有名了。如果當(dāng)?shù)貏霾粔虼螅哟綏l件不夠好，就‘兩只狗’去，‘兩只狗組’就八個人——演員兩人，樂隊兩人，燈光、音響、制作經(jīng)理各一人，再有一個閑雜人員。我都不用去。”

作為孟氏“探路戲”，‘犀牛’和‘兩只狗’所到之處可謂“百發(fā)百中”，在孟京輝看來也全無風(fēng)險可言，“中國老百姓這么多，文藝青年也多，我們在哪兒演都能坐滿”。

除了在蜂巢的駐場演出，‘犀牛’演出的其他劇場幾乎清一色是大劇場。“蜂巢是亞洲最大的小劇場，臺口16米，深度近18米，和國家大劇院戲劇場的舞臺一樣大。”制作人戈大立介紹道，“這也是在蜂巢劇場創(chuàng)建之初的一個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