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解讀：類似的超現(xiàn)實主義手法

“一切定論對青年來說都是有疑問的。進步的壓力迫使我們對以往進行反思。有的秩序對我們來說，越來越不適應。”——懷疑主義的思想傾向。在這一代藝術家看來，歷史在藝術家心中留下的回憶和對真實情感的尋找雖然具有不可忽視的價值，但這并不等于能夠把握住時代的核心問題。在過去，真實不過是視覺表象的現(xiàn)實，只有這樣的現(xiàn)實才被認為是客觀存在這的現(xiàn)實。“殊不知，大腦的思維也是一種現(xiàn)實，是一種隱性的現(xiàn)實，也有其自身的確定性。藝術家不僅僅可以以‘唯實’的觀察，也可以用‘唯心’的靈性去感應我們生存其中的世界。”藝術家認為，對于事物的評判可以依據(jù)內心。藝術家不相信“原有秩序”及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藝術思想，他們寧可想亞當夏娃那樣吃下危險的果子體驗人間的苦難，也不愿意被上帝左右而享受沒有光明的天堂幸福。正如畫中所象征那樣，沖破天國清規(guī)戒律的束縛勢所必然：我們必須去正視未來。這個未來究竟怎樣并不關鍵，重要的是必須在這時必須打破一個不堪忍受的原有秩序。

記者：您的作品《在新時代-——亞當和夏娃的啟示》在1985年“前進中的中國青年全國美展”中引起了極大的反響，當時是什么原因促使您創(chuàng)作了那幅 作品？

孟祿丁：“第一屆全國青年美展”舉辦時我還未出生，“第二屆全國青年美展”舉辦時，我正在美院附中上學，看這個展覽，但并沒有太深刻的印 象，只記得有《父親》那幅畫，我們那時是少年輕狂，我們的視野早已超越了現(xiàn)實主義。文革后恢復了高考，79年我考入了中央美院附中。在那個青春叛逆的年齡，恰逢改革開放初期。比起“40后”、“50后” 我們懂事時，基本上沒有主 動參與革命的意識，也未曾受到過如文革，上山下鄉(xiāng)等的迫害，而我們的兒時，卻是在“紅色文化”的映照下自由而無拘的成長的。所以說“60后”是幸運的一 代、承前啟后的一代，也是復雜、敏感、孤傲和特立獨行的一代。我們的青春期伴隨著動蕩的轉型期而成長，那是個新舊交錯和沖撞的激情年代。

中國美術館搞青年美展那年，正好是85國際青年年。那時我是美院油畫系二年級學生，從附中升到美院，開始有點沉悶，因為課堂教學都是重復的。在那個 年代搞創(chuàng)作、參加大的美展都是很興奮、很認真的。那時，正是“傷痕美術”的火熱時期，但這種題材對我們年輕一代來說，沒有切身的體驗和感觸，更主要的是， 多年嚴格而枯燥的寫實訓練以及單一的藝術反映生活的教條主義，使我們年輕而渴求自由的心靈受到了抑制，也與我們看到的國際大師的作品有些差距，更同我們自 己對藝術的思考和感悟發(fā)生了沖突。

我們從附中就開始質疑，藝術為什么必須是現(xiàn)實主義？為什么必須是客觀反映現(xiàn)實？為什么不能表現(xiàn)個人的觀念，表現(xiàn)哲學的思考？我們選擇了超現(xiàn)實主義的 表現(xiàn)手法來展示我們的作品，用這種方式表達內容和形式，更自由的釋放了我們的思想，從而產(chǎn)生了《在新時代-——亞當和夏娃的啟示》。在那時，跨出這一步也 是不容易的。這種突破，不是來自一時的靈感，而是變革引發(fā)的青春沖動。用藝術的方式自然而真實的表達，是與80年代社會和文化領域要求思想解放，尋求個性 自由的思潮相呼應的。

記者：80年代初期，以四川美術學院為代表的“傷痕美術”，“鄉(xiāng)土自然主義”已經(jīng)占據(jù)了中國當代畫壇的主流。這對您當時的藝術發(fā)展有何影響?您怎樣 看待當時“八五新潮美術”的出現(xiàn)？

孟祿丁：如果說這種藝術對我有影響，那就是它引發(fā)了我的逆反心態(tài)，使我有種想超越和改變這種潮流的想法。然而現(xiàn) 在回頭看來，短暫的“85思潮后”，90年代主流的“架上繪畫”，特別是市場和學術推崇的作品，還是沒能脫開“傷痕藝術”的思路。（即使政治波普、文革和 毛的符號），也可以說這是對“傷痕藝術”的一種矛盾或扭曲的表達方式。宏觀的來看，90年代的主流當代藝術，在形式和內容表達上，還是沒有擺脫政治文化遺 留的社會反映論，而在“后現(xiàn)代”的旗幟下，更加理直氣壯，花樣翻新。

《在新時代——亞當和夏娃的啟示》被譽為“理性繪畫潮流”的開篇之作，這是美術史家和評論家從歷史和社會文化的角度所給予的價值定位。我本人在之后 的創(chuàng)作中，并沒有延續(xù)這件作品的觀念和表現(xiàn)風格。后來我發(fā)現(xiàn)，這件作品還是圖解和再現(xiàn)的模式。我很快便轉到表現(xiàn)和抽象的風格，試圖通過藝術自身的途徑來超 越自己，尋求更大的突破。

“前進中的中國青年全國美展”被很多美術史家譽為“85新潮”的開端。我雖從開始就參與在潮流中，但始終保持著個人的審視和態(tài)度。作為群體的“85 新潮”主流，觀念和手段更多延續(xù)的是以往政治文化的慣性，從而導致后期的浮躁乃至革命運動式的藝術潮流，為90年代退回到更強的政治性符號和社會性圖式的 藝術，埋下了伏筆。所以“85新潮”將來的歷史價值和影響力，還在于我們現(xiàn)在如何反思和梳理這20年所走過的路，找到“85新潮”藝術價值的精神所在，來 修正我們未來的藝術方向。金融危機可能給了我們停下來審視的機會，也許是因禍得福吧！

記者：您覺得“前進中的中國青年全國美展”對之后的藝術發(fā)展產(chǎn)生了哪些方面的影響？

孟祿丁：自78年改革開放到80年代中期，整個思想文 化界隨著國門的打開進行著去除文革文化的新文化啟蒙運動。在美術界，新舊藝術思想激烈交鋒，當人們還在為“保守”還是“前衛(wèi)”爭論時，85年5月的“前進 中的青年美展”讓人們看到了新的藝術觀念和方向，此展成為具有轉折性的展覽，也把美術界的目光吸引到了青年群體上來。隨后，發(fā)生在全國各地的青年美術團體 展開了轟轟烈烈的“85新潮美術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