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付曉東
艾未未,70年代末的“星星畫派”成員,1990年代前衛(wèi)藝術雜志《黑皮書》、《白皮書》和《灰皮書》主編, “中國藝術文件倉庫”藝術總監(jiān),2000年 “不合作方式”的策劃人,2008北京奧運會國家體育館中國顧問。
付:作為藝術文件倉庫的藝術總監(jiān)、展覽策劃人,又是一個藝術家,在多重的身份下,你如何看待一個當代藝術展覽的功能?
艾:展覽只是一種媒介,它所表達的無非是策展人、不同的藝術家到這里,還有評價的文章,引起媒體的反映,這些東西綜合起來,它必須是一次社會上的文化事件。一定要像“劃痕”一樣,留下一道“傷”,否則做展覽沒有什么意義。它應該是一個很主動的文化態(tài)度,表白一定的立場和觀點。一個藝術家只畫了一張畫,和把這些畫放在一起,是完全不同的行為,把一百個藝術家放在一起的時候,這些作品已經(jīng)不只是單一被看的形式。人們會形成一個社會層面的思考,會認為它是時代發(fā)生的一個特征。
一個藝術家不必非要做展覽,一個藝術家可以通過自己書寫,談話交流,甚至可以通過沉默來完成,做展覽真是一個太愚蠢的方法了,把畫布繃好,燈光照好,掛在那里,哪天開幕式大家來看,我覺得那是很可笑的一個方法。
做畫廊的目的是我不費太大力氣的情況下,讓我所喜好的藝術有機會在那兒掛一掛。但是它不必是這種形式,比如我開的畫廊就沒有開過我的個展,我到目前為止,我48歲了,只在去年做過個展。我的個展開幕式我都不愿意去,那次是因為東西太大,我不去人家沒法裝上去,所以才去了。在美國個展開幕式我都沒去,沒有必要按照社會的要求的方式去生活,你還是一個藝術家怎么能想到按照大家常規(guī)的方式去行為呢?
付:看了你在《南方周末》上對上海雙年展的評價,你認為它是國內比較好的當代藝術展覽嗎?
艾:相對來說比其他要好一些,但上海本質上是一個對文化沒有興趣的社會,是一個非常左的社會,它只是用雙年展作為一張名片來表達他是一個開放性的城市。上海雙年展三次我都在上海,可我永遠不會去看,我對官方展覽沒有興趣。每個人都可以表現(xiàn)自己的偏激,我的態(tài)度就是這樣的,很簡單。我就不信中國沒有這樣的展覽會影響中國的藝術,不可能的。我不認為他們的做法對中國當代藝術有任何的幫助。
付:近年你一直忙于建筑設計領域,那么去年問題比較大的首屆中國建筑雙年展你如果看待?
艾:建筑雙年展當然有很多問題了。其中有一個最主要的問題是,一個屬于全民的資源把它輕易的出賣給了一個個人或單位,而這個個人和單位不能夠有效的利用這個資源,造成了一次浪費。根本沒有錢,連美術館的租金都沒有,操作不規(guī)范,策展的質量水平是否能達到,張永和、崔凱他們離開也是出于對自己的一個控制,如果我參與這個事弄壞了怎么辦?
像中國這樣一個建設的時代,建筑已經(jīng)不僅僅是一個建筑的問題,是中國一個新文化和政治、權利、經(jīng)濟的一個總的改革和變化,它所涉及到的層面是非常龐大和豐富的。這個展覽的主題可以探討某些類型的建筑,比如說中國怎么解決這么多人的住宅的問題,比如說集合型的住宅,高密度住宅,低造價住宅。但是根本沒有任何人對這些東西有興趣。一個交通部門把一條路修壞了,肯定審計署要查他。那么文化部把一個展覽辦壞了,為什么沒有人來查他?關于中國建筑雙年展這樣一個重大的資源毀掉了,展覽的品質沒有人去檢查,到底你這個展覽有什么學術上的成果?它是一個徹底的失敗性的操做。
付:目前當代藝術大展面臨比較嚴重的問題是什么?
艾:第一個障礙就是人們普遍的有一種自我審查。很容易就會聽大家說,“這樣會通不過的”,但這是一個誤差。有沒有這個官方體制存在?這是個問題。可能這個官方體制已經(jīng)離開很多年了,你都不知道,你還是想著,一出去,這一棍子就打下來了。展覽不就要引起文化的問題嗎,不就是為了剛產(chǎn)生的有特殊性的文化和原有的比較保守的文化的交流批判嗎?你可以削弱這個,如果你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和諧,那你為什么還要展?
另外就是沒有獨立的策展人制。比較好的展覽必須是由非常個人化的人來做,才能非常明確的提出個人的態(tài)度和一種說法。如果一個展覽不能夠形成一個明確的藝術上的觀點,那么這個展覽本身就不應該被呈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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