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印象 莫奈 1872 巴黎瑪摩丹美術館館藏
撰文_李莞潸
1872年,法國畫家莫奈在故鄉(xiāng)勒阿弗爾繪制了六幅海港之作,其中的《日出·印象》成為印象派“印象”之名的來源,莫奈也成為印象派代表人物及創(chuàng)始人之一。為紀念《日出·印象》誕生150年,以這幅名作為出發(fā)點,法國巴黎瑪摩丹莫奈美術館與德國波茨坦巴貝里尼博物館攜手推出特別大展“太陽:藝術中的光源”。
現(xiàn)場展出的百余件藝術品包括繪畫、雕塑、手稿、版畫和書籍,包括丟勒、魯本斯、米羅、蒙克、馬克斯·恩斯特等眾多關于太陽的名家之作。這些自古及今的藝術品由60余家博物館和私人收藏借出,來自盧浮宮、阿姆斯特丹國立博物館、華盛頓國家美術館等世界各地的“太陽”齊聚一堂。
“太陽:藝術中的光源”大展海報&現(xiàn)場,展期:2023年2月25日-6月11日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日出·印象》曾在1985年被竊賊從瑪摩丹莫奈美術館盜走,時隔五年才被尋回,1991年重新于巴黎展出,此后極少離開巴黎外借出展。德國巴貝里尼博物館是法國本土之外藏有最多印象派作品的美術館,《日出·印象》將罕見地在波茨坦這座城市展出八周時間。本文為關于本次大展的報道下篇——
同一個太陽,不同的風景
柏拉圖在公元前4、5世紀時曾寫道:“好吧,如果你愿意,就拿太陽來說吧:我想你會接受它作為太陽的充分指示,說它是天空中繞地球運行的最亮的物體。”不過要等到17世紀,太陽才開始在風景畫中獲得大主角的待遇。
海景 克洛德·洛蘭 1630-1635 法國盧浮宮館藏
在法國巴洛克風景畫家洛蘭創(chuàng)作于17世紀早期的《海景》中,順著前景人物手指的方向,人們的視線跟隨海面上的光帶自然而然被太陽所吸引。
摩特雷克露臺 威廉·特納 1827 華盛頓國家美術館館藏
英國浪漫主義風景畫家威廉·特納的作品對后來印象派繪畫發(fā)展產(chǎn)生了相當大的影響,看過他筆下倫敦泰晤士河畔的景色,你就能明白為什么會這樣講。
阿讓特伊的傍晚 莫奈 1872 哈索·普拉特納收藏
勒阿弗爾:外港日落 歐仁·布丹 1882 哈索·普拉特納收藏
港口日落 保羅·西涅克 1892 哈索·普拉特納收藏
下面輪到印象派正式登場,來看看上面三幅黃昏之景。1872年的傍晚,出自莫奈;1882年的日落,出自“印象派之父”歐仁·布丹,他是莫奈的啟蒙恩師;1892年的這幅,出自法國新印象主義畫家西涅克,他和修拉是點彩畫派的代表人物。
日落:楓丹白露 瓦爾德馬爾·穆勒 1900 哥本哈根丹麥國立美術館館藏
丹麥畫家瓦爾德馬爾·穆勒因擅繪陽光而被譽為“太陽畫家”(Le peintre du Soleil),他的這幅《日落:楓丹白露》在現(xiàn)場眾多畫作中帶給人別樣的吸睛感。藝術史中大家云集,更多的其實是那些“被遺忘的藝術家”,穆勒無疑是其中之一。他畫的陽光溫暖又平靜,很難想象這樣筆下生輝的藝術家終身被躁郁癥困擾,他生命中的最后四年是在精神病院中度過的。
進入20世紀,愈燃愈絢爛
穆勒畫下《日落:楓丹白露》是在1900年,嶄新的世紀開始。進入19世紀以后,藝術家在對太陽的描繪中探索自己的感知,就像弗里德里希所做的那樣。當20世紀來臨,藝術家借由太陽開始進行更深(放)層(飛)的精神表達,顏色使用也越來越自由大膽。
太陽 蒙克 1910-1913 奧斯陸蒙克博物館藏
蒙克創(chuàng)作于1910年代初的《太陽》是為挪威奧斯陸大學新禮堂所作,太陽自古以來是真理與知識的象征,用于學校再合適不過。
魚骨森林 馬克斯·恩斯特 1926 波恩藝術博物館藏
在整個1920年代,達達運動和超現(xiàn)實主義運動領軍人物、德國畫家馬克斯·恩斯特用不同顏色的太陽,重復過上百次《魚骨森林》這樣的構圖。
紅色太陽 亞瑟·達夫 1935 華盛頓菲利普美術館藏
從1930年代開始,抽象繪畫中常將太陽描繪成一個圓圈,就像美國抽象派先驅亞瑟·達夫所畫的那樣。
上圖:日全食,1878年5月29日;下圖:太陽黑子(Sunspots),1875年4月28日,艾蒂安·特魯夫洛(1827-1895,法國藝術家、天文學家暨業(yè)余昆蟲學家),法國巴黎天文臺
至此,太陽在藝術作品中愈燃愈絢爛起來,這也與天文學的發(fā)展息息相關。自遠古以來,太陽不僅是宗教崇拜的對象,也被作為天體被人類一直觀察著。古代的天文學家早已開始研究太陽在宇宙中的位置及其對季節(jié)的影響,日食、太陽黑子被認為是噩運降臨,這也解釋了先前提到的宗教繪畫為何會將日食與耶穌之死相關聯(lián)。進入19世紀,望遠鏡的發(fā)展使得觀測太陽的技術突飛猛進,天文照片也為藝術家們提供了新時代的靈感。
左圖:黃金中心理查德·波塞特-達特 1964,私人收藏;右圖:太陽漫過我畫布熱拉爾·弗羅芒熱 1966,芬妮·德勒茲收藏
到了1960年代,美國抽象表現(xiàn)主義藝術家、紐約畫派創(chuàng)始人理查德·波塞特-達特以及法國當代視覺藝術家熱拉爾·弗羅芒熱這一代藝術家,畫出的太陽早已于千年前、500年前、100年前、50年前、甚至15年前完全不同。
左圖:展覽現(xiàn)場太陽動態(tài)視頻圖像;右圖:太陽頌 米羅 1975 德國奧斯特公爵圖書館館藏
西班牙超現(xiàn)實主義大家胡安·米羅有一個對天文感興趣的父親,這種興趣多少也影響到了米羅。1975年,他為阿西西的圣弗朗西斯 (Saint Francis of Assisi)于1224年創(chuàng)作的一首宗教詩創(chuàng)作了35幅插圖,這首名為《太陽頌》的詩是意大利最早的文學作品之一。抽象的、象征的視覺語言組成了米羅的太陽,紅色卵形成為米羅藝術中意味深長的太陽符號之一,反復出現(xiàn)在他的作品中。
米羅 1953 私人收藏
最后以米羅的另一幅紅卵,來結束這場圍繞太陽的穿越藝術史之旅。私人收藏,難得一見。
米羅畫的是什么——不過這還重要嗎?
這并不妨礙你看到它時會笑一下,就像每天當太陽照常升起時,被陽光摸一下臉的感覺。
(注:本文圖片均由作者拍攝自展覽現(xiàn)場,已獲允惠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