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個星期天,小彼特到我們的教堂做禮拜。他想必是在我與我父母之后才溜進去的,并且坐在后面的位置,因為一直到禮拜結(jié)束后,我們站在外面和鄰居談話時,我才看到他,他避開我們站在另一邊。當我瞥見他的時候,我猛然吸了一口氣。至少,我心想,他是新教徒。我以前并不確定。自從到天主教區(qū)的人家工作后,很多事情我都不再確定。 母親順著我的眼光望去。“那是誰?” “肉販的兒子。” 她給我一個古怪的眼神,半是驚訝,半是害怕。“去跟他打招呼,”她悄聲說,“然后帶他來這里。” 我順從她的話,走向彼特。“你來這里干嗎?”我問,我知道我應該禮貌一點。 他微笑。“你好,葛麗葉。看到我,沒半句好話呀?” “你來這里干嗎?” “我打算去臺夫特每一間教堂參加禮拜,看看哪一間我最喜歡,這可能要花一些時間。”當他看到我的表情后,他的語調(diào)馬上沉了下來——嬉皮笑臉對我不起作用,“我來看你,并會見你的父母。” 一股熱潮沖上我臉頰,燙得像發(fā)燒。“我寧愿你沒有來。”我低聲說。 “為什么?” “我才十七歲,我不——我還沒想到那么多。” “我也不想急。”彼特說。 我低頭望著他的手——他的手很干凈,然而指甲的邊緣仍殘留著血跡。我想到當主人向我示范研磨象牙的時候,他握住我的那只手,不由得一陣顫抖。 人們盯著我們瞧,因為以前在這個教堂里沒見過他,而且他長得很好看——金色的長鬈發(fā)、明亮的眼睛和隨時掛在臉上的微笑,連我也這么覺得。幾個年輕女人還試著對他拋媚眼。 “可以帶我見見你父母嗎?” 我百般不愿地帶他到他們那邊。彼特向我母親點點頭,并抓起我父親的手,父親緊張地退后一步。自從眼睛瞎了后,他就很怕跟陌生人接觸,而且他從沒遇過追求我的男人。 “爸,別擔心,”就在母親向一個鄰居介紹彼特的時候,我小聲對他說,“我不會離開你們。” “你已經(jīng)離開我們了,葛麗葉。從你去幫傭的那一天起,就已經(jīng)離開我們了。” 我很慶幸,他看不到淚水刺痛我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