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眠作品
說起林風眠,中國藝術品市場中可以說是無人不曉,又令人頭痛。
為什么這位在藝術創(chuàng)作領域里攻城拔寨的偉大人物及其作品卻在藝術品市場中有逆市而上的時候,但多數(shù)情況下是裹足不前呢?為什么這位在中國現(xiàn)代藝術史上舉足輕重的偉大人物及其作品卻讓收藏的人們常常舉棋不定呢?
一系列的疑問反映了人們的無奈、市場的無奈。
中國藝術品市場自上世紀80年代初在香港開始并入大洋——由古董店而畫廊、由趕集而博覽會、由畫家私售而拍賣會,其時,便有了林風眠作品的不凡身影,其身價位處中國近現(xiàn)代大師之列。其時,林風眠的作品是風平浪靜時垂懸的彩條,也是波濤四起時鼓脹的風帆,更是濁浪排空時的燈塔。
于藝術、于人性、于思想,林風眠都不輸他人。可是,到了這兩年,齊白石、徐悲鴻、張大千、李可染作品過億元了,傅抱石、潘天壽、石魯作品近億元了,連他的學生趙無極、朱德群、吳冠中的作品也是成百上千萬元地交易著……而他,還在百萬元的價位里徘徊。
為何?一曰“贗品纏身難去”;一曰“群龍無首領頭”。
林風眠的作品模仿不易,可是,還真有人不信這個邪。他們中有人曾經(jīng)登門拜訪過林風眠,有人曾經(jīng)與林風眠過從甚密,有人曾經(jīng)買過林風眠的作品,有人曾經(jīng)討教于林風眠,甚至有林風眠曾經(jīng)親炙的學生、曾經(jīng)倚重的友人,他們手中有林風眠與之來往的信件,能講出若干林風眠的生活與創(chuàng)作的故事。他們以林風眠友人、學生、親戚的名義,提供了幾件作品,人們?nèi)绔@至寶。接著,他們又推出十來件林風眠的作品,又被人們一搶而空。可是,當他們似乎是取之不盡地推出幾十件、上百件林風眠的作品時,讓人目瞪口呆,大吐苦水。這些年,無論是香港、臺灣、北京、上海,還是加拿大、美國;無論是高等院校組織的紀念展覽,還是美術機構主辦的學術活動,或是民間機構與學術策展人搞的專題展覽,都有大量的林風眠作品被人質(zhì)疑證偽。拍賣會上的林風眠贗品多到什么程度目前沒有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反正沒有幾件作品讓人放心地為之一搏。
齊白石等人的作品所以過億,傅抱石等人的作品所以常漲,趙無極等人的作品所以后來居上,就在于他們的重要作品都有重要的出版物作證,都側身于許多的學術活動與紀念展覽中,是所謂“大開門”、“鐵板釘釘”的作品,都有明晰的傳承線索。于是,人們的決心可以下了又下,機構的資金可以投了又投,那些“有書為證”的作品這些年價格因此不斷飆升。在當今的中國文物與藝術品市場上,最大的風險不是買了貴的,而是買了假的。假的瓷器可以拿回家使用,假的青銅器可以回爐冶煉,假的古代佛像不妨礙今天的禮拜,假的書畫可是賣破爛也換不回來幾分錢。
林風眠作品收藏家中有令人敬重的。他們在其作品行情沒有大起色的時候,依然固守著學術的疆界,保持著對于歷史與未來的信心。林風眠作品在市場上也不是表現(xiàn)得一塌糊涂,只是差強人意而已。這種“月亮走我也走”的狀態(tài)也有其自身的原因,這就是“群龍無首”,沒有“領頭羊”。新中國成立前,林風眠曾經(jīng)因為戰(zhàn)亂而傾家蕩產(chǎn)。新中國成立后,林風眠又因為極左路線而一貧如洗。20世紀60年代初期,他有過短暫的喘氣機會,但也是所得無幾。其間的作品多數(shù)為上海的幾家機構收藏,流入市場的只有幾件饋贈作品。文化大革命以后,他定居香港,又因為困頓而忙于應酬。在他思想敏銳、意態(tài)紛披時,大小環(huán)境十分惡劣,不敢下筆。在大小環(huán)境已然寬松時,他又疲于奔命。晚年,他在舊亦不舊、新亦不新的狀態(tài)中,真可謂風燭殘年。生前他沒有大部頭的畫冊,更談不上幾可等身的全集,就是那幾冊身后出版的畫冊集子,雖然開本可觀,但因為找人贊助而接受了私貨,常為人詬病。
走市場的齊白石因為大人物與有錢人的定貨而時有大尺幅作品問世。講政治的徐悲鴻因為關注社會而時有重大題材問世。潘天壽、傅抱石、李可染、吳冠中因為趕上了各自的好時代而大筆揮灑。張大千、趙無極、朱德群因為在海外而隨心所欲。只有林風眠捉襟見肘,雖聲名遠播、卻行情難起。
這是市場的無奈,也是歷史的無奈,但我們不能止于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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