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周報：如果讓你來選20世紀(jì)八大畫家，你會選哪幾個？

傅申：張大千當(dāng)然包括在內(nèi)，齊白石、吳昌碩、傅抱石、李可染。我不太喜歡林風(fēng)眠，他太西洋化了，而且畫的畫都是那個尺寸，畫來畫去每個女的都是一樣。我不敢在何懷碩面前講，他是很佩服林風(fēng)眠的。任伯年當(dāng)然非常聰明，他也為賣畫，畫了一些雅俗共賞的題材。黃賓虹60歲死了就沒有了。齊白石60歲死了也沒有了。齊白石受吳昌碩影響很大，吳昌碩好像燉得很久的牛肉，齊白石是生猛的海鮮。齊白石真是很有意思，因為早年畫遺像出身，所以素描能力也很強(qiáng)，才氣也很高，模仿力很強(qiáng)，早年學(xué)何紹基的字，學(xué)金冬心的字都是很像的。后來他寫出自己的字，行書成就不是那么高，但一看就是齊白石的。篆刻和篆書都別出手眼，前無古人！他的畫早年是學(xué)八大山人，可是八大山人太孤冷了，沒有市場，陳師曾就勸他畫紅花墨葉。他有農(nóng)民生活根底，很容易打動人心，而且有幽默感。

《溪岸圖》、《砥柱銘》：作品自己會說話

時代周報：現(xiàn)在捧得這么高的名畫家，有沒有炒作的成分？

傅申：凡有成就的，有理由，名下無虛士，總有他的一技之長。歷史篩選下來的名家，很多作品我們開始不了解為什么有名。顏真卿的書法《祭侄文稿》，很多人都看不懂，卻譽(yù)為天下第二行書。第一行書是《蘭亭集序》，不是王羲之親筆寫的，還是天下第一，影響極大。顏真卿的《祭侄文稿》，勾勾涂涂，我現(xiàn)在越看越好。

時代周報：時間可以證明一切。

傅申：是啊。董源的《溪岸圖》在爭論時，方聞先生講：作品自己會說話。現(xiàn)在有人說它是假的，以后它自己會說話，有人會替這張畫來說。高居翰的敗筆就是說這張畫是張大千畫的，爭論是高居翰跟日本學(xué)者古原宏伸兩個人挑起來的，高的文章里面將近20個注解，引我研究張大千學(xué)董源的那篇文章，好像我同意他的看法，其實我不是。我寫了一篇短文說：高居翰把一張古代的畫說成是張大千的畫，表示他既不懂張大千，也不懂古畫。只要懂一樣，就不會有這樣的結(jié)論。

時代周報：作品自己會說話？

傅申：是的！石濤、八大的任何一張畫，都會說話。黃庭堅的《砥柱銘》自己也會說話，我寫了那篇文章，很多人想反駁我。《砥柱銘》是過去黃庭堅的書法集中，很少出現(xiàn)的作品，所以大家不太可能立刻認(rèn)同。其實在黃庭堅的書法作品集中，大家公認(rèn)的作品里面，任何兩張作品，擺在一起，變化都很多。《松風(fēng)閣詩》、《伏波神祠字卷》、《張大同乞書卷》，都不一樣。還有，每個書畫家都有很多毛筆，有的硬，有的軟，有的彈性好。他被貶到鄉(xiāng)下去，那個地方?jīng)]有好的筆，三年前買的雞毛筆都寫。一個書法家，拿這支筆寫幾個字，換一支筆寫這幾個字，寫出來都會不一樣。如果從現(xiàn)在開始，《砥柱銘》都印在黃庭堅集子里，下一代的認(rèn)知就跟我們不一樣了。

實習(xí)生李寶甜對本文亦有貢獻(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