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生不事人”、“無限江山任夕陽”均以奇特的章法,大膽的刀法為之,原石直觀,行刀一氣呵成,令人嘆為觀止。
沉積著近一個世紀(jì)歲月的滲潤,展示在我們面前那一方方北堂舊藏白石老人的原印,還是那么鮮活地散發(fā)著其藝術(shù)的震撼力。無論是大疏大密的章法,還是鐵筆橫戈的行刀,縮龍成寸,老人將其詩、書、畫所含的大智慧匯集于寸方之間,讀來使人永有耳目一新的感觸……
滬上“北堂”,是上世紀(jì)西安書香望族后裔,二三十年代成功的民國鑒藏家、詞人陸質(zhì)雅(1883-1964)的堂號。載著三代書畫金石之好的傳承,陸氏自十八歲離開西安,到1946年定居上海,其傳記載:在陸氏四十歲左右以滬為中心,行跡遍及江南,而被稱為“少年白頭”的不惑之年后,
行商春風(fēng)得意之際,請白石老人刻了大批自用印和閑章,大多為老人篆刻最為成熟時期的作品。
老人一生刻印頗多,據(jù)其自謂,多時兩年得石五百方,少時兩年亦得二百方,其一生治印總數(shù)應(yīng)在七千方以上。但通過這么多年的洗禮,目前存世之品應(yīng)
略過千件,除去國家之原石珍藏,民間之存石,應(yīng)該不足千件。而“北堂”之藏,這批被稱為“積年珠璣”的原石,以其石章材質(zhì)之精絕,印文遣辭之奇趣;作品種類之特殊,完整地體現(xiàn)了齊氏印藝之最高境界,是無一同類藏品所可比擬的。作為飽讀詩書的詞人及富有的書畫票友,北堂主人往往命題求刻。而老人對于“海上石癖五陵客”的客戶,則更是操刀博發(fā),多有得心應(yīng)手之奇品相付,故有了我們至今還嘆為觀止的北堂藏石。
印壇出了個齊白石,使我們欣賞到近代印壇中的精彩篇章,在某種意義上講,老人開創(chuàng)的齊派印風(fēng)是完成了以個性化的章法、篆法來詮釋字型、字體的新模式。刀法上則借用石質(zhì)的特性(尤以青田石為佳)行刀自然流暢,以齊氏書法引于其間,印中見筆,以刀代筆,達到了印與其書法的高度統(tǒng)一,成就了齊氏風(fēng)范。這種以個性為主來遣詞布印的印風(fēng),與以往印人往往游離于字體之中,不敢雷池一步的印風(fēng)對比是一種極大的突破和發(fā)展,
而在印史上則是一種進步和升華。
白石老人刻印的最高追求是“務(wù)追險絕而復(fù)歸平正”,這是對立的高度統(tǒng)一。印無論在篆法或,章法上的創(chuàng)新,最終目的是復(fù)歸平正,所以老人印“中有大方”、“平淡天真”中顯得最自然、最平實而無修飾的自然印風(fēng)。讀來有險有奇,更有平衡瀟逸。
齊白石曾在1935年赴四川小住,當(dāng)時他對畫家陳子莊談印謂“(治印)方法要簡單,效果要最好”提升到審美高度就是“不著一字,盡得風(fēng)流”,以少勝多的高度簡練,讀到陳子莊憶老人刻印過程與我對老人近三十年的印學(xué)體會而理解的刻法完全吻合。他治印一手執(zhí)刀,一手持石,先書文字于石上,然后先刻完全部橫筆,再側(cè)轉(zhuǎn)石頭,用刀方向不變,再刻豎筆,最后筆劃轉(zhuǎn)折處略加修整。而我認為他也有補刀的,有些石中深刻應(yīng)在原來的單刀線條中,有意加強線條以突出視覺效果。老人運刀,刀與石應(yīng)有一定的角度,并沖刀橫戈,筆劃過石而自然爆裂;下光、上毛、轉(zhuǎn)石豎筆則亦然。有些斜筆則視文字手法而異,下光上毛,也有下毛上光者。朱文刀法的手法亦為同理。值得一提的是,他的邊款,進刀亦按手勢有一定角度,而非直刀入石是他的特征。縱觀他的每方印,都能感到刀底波瀾和石上風(fēng)云,識者認為其印“愈丑愈妙,愈奇愈精,勁秀蒼古兼而有之,可謂極篆刻之能事”。這些在北堂的藏印中借以品味,均可體會其神韻。
齊白石印章的公私收藏目前分為幾個方面,除北京畫院、北京藝術(shù)博物館、榮寶齋等多藏有齊翁手刻原石外,北京文物商店也有秦公鑒定的手拓印譜問世,收印50方。
在上海,出乎人們的意料,也有許多齊刻印迷,收集了有一定規(guī)模的齊刻原石,上海文物商店、古籍書店、朵云軒等均有收藏,其中朵云軒更在1981年和1995年手拓其藏印,凡46方和50方出版。本人藏有1995年本,1981年本僅見于著錄,未見原稿,私人收藏中知名的以畫家朱屺瞻為豐,數(shù)量達近百方之?dāng)?shù),今大都為上海博物館收藏。
海外藏家收藏以新加坡陳之初收藏較完整,目前已全部流入市場。美國紐約也有一藏家藏有一批粗石齊刻。臺灣的一批齊翁早年自用印也已流入市場。而海外之藏又以北堂之齊刻最為精彩,可謂量多質(zhì)精。她們將齊翁印藝的動人心魄之魂盡顯于世,讀來讓人嘆為觀止。(作者
王文甫 旅美收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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