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四君子畫詠

四、幽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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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蘭自詠

天寒花謝了，

石邊葉枯少。

路人多不識，

以為閑庭草。

素心只自知，

來年幽期早。

勃勃生機發(fā)，

清芳香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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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石懷香

石邊抱幽貞，

懷香不近人。

長短迎風(fēng)舞。

清音入素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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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可佩

芝蘭九畹生，

君心獨不移。

俯仰在天地，

夜深讀楚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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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清山堂

楚月照石竹，

臨風(fēng)蘭葉長。

芳心君子見，

香清滿山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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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谷佳人

幽居在空谷，

孤高絕塵俗。

抱香潔如玉，

得見美人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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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芳心

蘭生九畹玉根深，

如何沅湘獨自行？

離騷苦吟寒窗下，

卻道芳心同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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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蘭時亦題“難得芳心同君心” ，“難得天涯是同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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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懷幽情

寫得石邊幾片蘭，

畫里分明屈子寒。

芳草只知君心苦，

獨懷幽情一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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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魂蘭香

美人遺佩寄楚魂，

散發(fā)清香叩家門。

不厭幽谷尋知己，

芳心欲吐自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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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處空谷王者香

蘭，以清香著稱的名花。在中國文化史上蘭的清香至少飄溢兩千多年了。在春秋時代的鄭國，庶民愛蘭，國君愛蘭，有“國香”之位。《詩經(jīng)?鄭風(fēng)》有“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蘭兮”。孔子云：“芝蘭生于深谷，不以無人而不芳”，謂為“王者之香”。屈子《離騷》：“紛吾既有此內(nèi)美兮，又重之以修能。”在這里，蘭成為一種理想人格的象征。屈子身懷美好才德卻被貶棄而流放江皋，正如芝蘭含芳卻無人識愛而獨處空谷。屈子把自己對蘭花的比德審美理解轉(zhuǎn)化成了深情的愛戀。孔子，以哲人的睿思觀察到香蘭的比德審美意義；屈子，則以詩人的心靈感悟寄寓著人格的高潔；孔子雖然終身未被當(dāng)權(quán)者重用，但他仍然堅貞自守，矢志不渝，處窮困而不改其節(jié)；屈子在飄泊的貶放生活中堅持自己的人生理想和人格意識，以身殉道，絕不與群小同流合污，用自己的死向惡勢力作了最后的抗?fàn)帯Ｎ覀儚纳鳘氉孕薜目鬃樱寰邼嵉那由砩希惺艿搅诉@些古之圣賢的典范人格的召喚，人們也象先賢一樣崇敬和仰慕蘭花的“空谷傳芳”，愛蘭花的“香遠益清”，從而成為人們的傳統(tǒng)雅好，更為歷代文人墨客們所鐘愛和贊詠。

史傳北宋蘇軾畫過一幅《竹蘭蒼崖圖》，這便是畫蘭第一人了。而南宋趙孟堅，則是以畫蘭名標畫史的第一人。宋元之際的鄭思肖，其蘭畫，疏花簡葉，所題詩句則往往險怪詭異，詩畫相得，一同寄寓著心中的黍離之悲，用至死不渝的孤高人格和滿腔悲憤以及一生的心血寫成的蘭花，被比作《離騷》，他那無根無土的墨蘭畫寄托了多么沉痛的亡國喪土之悲啊。自宋以后，文人水墨蘭花，代有名家。朱耷、徐渭、鄭燮、李方膺、白丁、吳昌碩、虛谷、陳衡恪、潘天壽等，其畫蘭皆得流風(fēng)遺韻。我們從這一幅幅蘭畫精品佳作中，從那墨蘭柔中有剛的葉展花放之中，分明看到了人，看到了人中之君子，看到了君子的德風(fēng)。那簡淡清雅的水墨丹青與風(fēng)騷精神一起，早已融注在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之中。欲尋千古離騷意，自有幽思似美人。

注：這是為《蘭譜》撰寫的前言，原載《蘭譜》，華藝出版社2003年版。